风卷着火冲上云霄,黑暗被染成了红色,风声与火声交杂在一起,惊起了山林间的鸟与兽。群鸟飞起,走兽奔亡,草木蜷起了叶子。
明镜阁在火焰中慢慢地变得支离破碎,瓦片和木梁簌簌地滚落下来,这座高阁渐渐开始倾斜,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斜得越来越厉害,最后,轰然一声,倒塌而下,砸破了高墙与大门,火焰四散于地。
山林焚火,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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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台失火,太子与太子妃葬身火海。
消息传来,朝野震撼,连肃安帝都吃惊不已,据左右宫人道,当晚,肃安帝在宫中一宿未眠,默默流泪。
浮玉山中的大火烧了八天八夜,几乎将半座山烧了个精光,明镜台荡然无存,只留下黑漆漆的瓦砾残骸。
过不多时,朝中就有传闻,是冯皇后为了让赵王当上太子,而暗地里遣人下了毒手,又有人说是韩王或是齐王,总之,太子含冤而死,这背后定有蹊跷。
赵王胆子小,听了这个消息直接吓病了,冯皇后哭哭啼啼地指天发誓,与她绝无干系。韩王和齐王更是长跪宫门,力陈自身清白无辜。
刑部的官员查了许久,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回来禀告了肃安帝,连肃安帝自己都将信将疑,何况底下的那些大臣。
国之柱石,在沙场之上所向披靡,为大周立下赫赫功勋,却不明不白地殁在了长安城外的荒山上,岂不令人心寒。
很快,一些原在太子麾下的将领们开始发难,联名上书,直指赵王与冯皇后,求皇帝为太子伸冤。各地都护府的护军也起了骚乱,连安西都护府的忠武将军常义山,多年的边关宿将,亦亲手写了一封血书,让人千里传送进京,为太子鸣不平。
大周朝暗里兴起了波澜,肃安帝一面命了大将军高敬泽、淮阴侯朱广山、金吾卫将军陈尹等人以雷霆手段弹压各处,另一面写了一篇“悼太子文”,颁布天下,对长子之死锥心刺骨,悲痛异常,命举国缟素三日,为太子哀。
长信伯赵英不知所踪,旁人最后一次见到他,乃是去了韩王府,后面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溧阳长公主悲痛欲绝,一口咬定是韩王害了赵英,跑到肃安帝面前大哭。肃安帝头疼得很,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这个,只能命京兆府的人马严加追查,可惜也是一桩悬案而已。
籍此一事,溧阳长公主让女儿和韩王解了婚约,随后把女儿关在赵氏家庙中,严厉地看管了起来。世子赵允宁承了爵位,长信伯府和韩王府就成了死敌。
纷纷种种的事情,动荡交错在一起,这一年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平,转眼就到了秋,长安城开始萧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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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骑士打马在山道上疾驰,马蹄上裹着厚实的牛皮,奔跑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声响,只是闷闷的,如同年久陈旧的鼓点,急促地敲打着。
一路从长安出发,向西北行去,眼下已经靠近了大周的边境区域,快要到达甘州了。他们为了避人耳目,特意绕开了外头的官道,从山林小路行进,好在胯下的战马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骏,翻山越岭,毫无阻碍。
眼看着日头向西沉下去了,天又要黑了,贺成渊勒住了马,后面的骑士们训练有素,立即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
贺成渊跳下马,沉声吩咐道:“就地歇息,尽快用餐,一个时辰后我们再出发,天黑后,走官道。”
“喏。”
属下们各自去准备了。
贺成渊把方楚楚扶下了马,有些心疼:“是不是累了,来,等下我帮你捶捶肩膀揉揉腿。”
他这么说着,又习惯性地想去摸一摸方楚楚的头。
方楚楚今天却把头一缩,不让他摸:“我口渴了,快给我拿水。”
贺成渊拿来了羊皮水囊,里面装的还是她爱喝的玫瑰蜜水,但方楚楚也只喝了两口,就摇头不要了。
她看过去有些蔫巴巴的。
旁边的卫兵开始生火造饭。其实,这些铁血汉子本来啃着馒头肉干都能对付一顿,但因方楚楚跟着,贺成渊断不肯这般委屈她,每每到了饭点,必然要叫停下来,歇息一会儿,特意给她煮些热食吃。
前头方楚楚反对了好几次,但在这一点上贺成渊十分坚持,毫不动摇。
比如现在这样,贺成渊还要亲眼过去看一看,吩咐道:“中午打的那只兔子去洗剥干净,这顿就烤个兔肉吧。”
“是。”那卫兵殷勤地回道,“小人这里带了许多佐料,椒盐口的可否?”
方楚楚却在那边恹恹地道:“不吃,今天不想吃肉,随便给我煮点稀稀的米粥就好。”
她的声音都是懒懒的,好像没有什么力气。
贺成渊眉头一皱,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他疾步走了过去:“你怎么了,楚楚,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没有。”方楚楚还想把头捂住。
贺成渊轻易地拉开了她的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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