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没有说完,方楚楚忽然抬起了头,狠狠地扑上去,吻住了他。
嘴唇上还带着血迹、口里有血腥的味道,但是,她一点都不嫌弃,狂乱而笨拙地吻着他。她的眼泪蹭在他的脸上,很快把他的脸都打湿了。
“不要紧……”方楚楚一边吻他、一边啜泣,中间还要抽出间隙来,断断续续地道,“我不生气,幸好……幸好你是骗我的,我心里只有高兴……不生气、真的……”
山林间的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带着一种柔软而又清新的气息,四周是如此安静,鸟鸣声和虫鸣声都沉寂下去了,只有彼此心跳的声音。
温柔相拥、温柔相吻。
贺成渊模模糊糊地想着,幸好还有她,只要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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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贺成渊遵帝命幽居于明镜台,不意却生了重病,眼下情形颇有些凶险,肃安帝忧心忡忡。
早朝之上,肃安帝提起此事。太子御前动武,子逆父、臣逆君,是为大不韪,上苍降罪,罚其病苦,可见其德不配位,如此,当顺从天意,改立储君。
肃安帝的话刚刚露了些由头,本为试探之意,谁知道,他把太子软禁在明镜台时,下面没有什么动静,一旦说到废立太子事宜,朝中的老臣们立刻就跳了出来。
这些老臣们须发皆白,个个巍巍颤颤地跪在哪里,口口声声求“陛下三思”。
这其中有宗正寺卿、麟台御史、翰林大学士一干人等,当年在振武王一案中,这些人怒斥姬家大逆不道,力陈对对肃安帝忠心耿耿,而今日,这些人极力拥戴太子,亦是表其忠君之意。
贺成渊为元后所出,当日,姬家虽败,姬皇后名分仍在,以肃安帝原配之礼下葬,如此,贺成渊是名正言顺的嫡长皇子,且其英武睿智、战功赫赫,兼为大周朝中流砥柱,能镇山河,怎可轻移?
储君者,国之根本,关乎国运,太子可立嫡、立长、立贤,无论哪一条,贺成渊都占了道理,他不当太子,又有谁配?
更有太子太傅跪倒在金銮殿上,声泪俱下,为太子陈情,言道,太子在明镜台中日日自责,深悔前罪,兼之对皇上思念不已,这才会病倒,足见太子的一片孝心和忠心,求皇上务必体恤。
虽然自顾铭之后,东宫的太子太傅已经形同虚设,但这个老头平日里还是十分恪尽职守的,和顾铭的硬脾气不同,这老头惯会哭,这下子跪在大殿上,直接哭得晕厥过去了,使得肃安帝有气都发不出来,只能叫人把太傅扔出去了,然后板着脸,退了朝。
长信伯赵英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自从上回云都公主中毒之事后,肃安帝对赵英似乎也起了猜忌之心,如今待他大不如从前了,赵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肃安帝了,他的长信伯爵位不过是个虚衔,若不得帝王看重,那其实也没什么权势。
这段时间,他的心中愈发焦躁起来。
晌午后,溧阳长公主从宫中回来,赵英就急急去了她的房中,想要打听上头的虚实。
溧阳长公主一面对镜卸着钗环,一面漫不经心地道:“这几天为了改立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皇上心里也纠结,大臣们都说太子好,皇上好像又改了主意,不和太子计较了。”
赵英闻言,心头突突一跳,面上却笑道:“如此甚好,皇上与太子能和睦,那也是社稷之福,不过……”
他话锋一转:“听说太子病了,病势危重,也不知道眼下如何了,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吧,才不辜负皇上的期待之心。”
溧阳长公主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太子体魄那么强壮,能有什么病,不过是小小的风寒,有什么打紧的,皇上今日已经命太医去明镜台为太子诊治了,过不了两天就能痊愈了,差不多时候,皇上大约也想将太子放出来了,毕竟,惩戒了这么久了,应该是够了。”
赵英颔首道:“我说原也该是如此,太子那般英才,他不配位,还有什么人能配呢,不过这些话,我们也说不得,皇上自有主张,本来就轮不到臣子们置喙,朝堂上那些老头子实在是暨越了。”
他口中这么说着,却有点心不在焉的神色,和溧阳长公主随意闲聊了几句,找了个托词,就要走开。
溧阳长公主把赵英叫住了,她慢悠悠地道:“伯爷,今日就当是我多嘴,劝您一句,太子之事,您不要再掺和进去了,如您自己说的,皇上自有主张,轮不到旁人操心,我怕您看不懂这个道理,若不小心操心过头了,将来不好脱身。”
赵英笑得一派云淡风轻:“公主多虑了,我只做富贵闲人,操那个心做什么。”
“那就好。”溧阳长公主也不再多说了。
赵英走出去以后,溧阳长公主的神色忡怔了起来,她坐在镜台前,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贴身服侍的嬷嬷蹑手蹑脚地进来了,屏退了左右侍女,附耳过去,和长公主说了几句。
溧阳长公主苦笑了起来:“这么快就出去了,他还能去哪里呢,左右不过是去找他的好女婿,果然,他还是不听我的劝。”
嬷嬷是打从溧阳幼时就跟着她的,对她很是了解,听出了她语气中的阴晦,当下有些心惊,犹豫着道:“公主,不如,叫世子爷再去劝劝,把伯爷先叫回来?”
“不用了。”溧阳长公主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态,淡淡地道:“他能利用我一回,我也能诓骗他一次,公平得很,没什么好说的,你看,我分明叫他置身事外,他却不肯听我的,我能有什么法子呢?”
嬷嬷低头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