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御用的药物就是与众不同,唐老头子的医术也是一等一的好,过了十天半个月,方楚楚的脚踝就好了,又能活蹦乱跳了,她是个憋不住的性子,嗷嗷叫着要出去玩。
恰好颜氏又上门来相邀了。
林非被他爹拘在南湖书院不得回来,颜氏也是无聊得很,难得和方楚楚投缘,就爱找她去玩,更何况,这回是得了方氏的吩咐。
“安城侯家的菊花,和溧阳长公主的枫叶,并称秋色双绝,不可不看,安城侯家的大夫人向来臭美得很,不比长公主清高,每年到了这个时节,总会叫人去她家中赏菊,我们家和许家向来交好,每年都要过去的,不过今天母亲手头上有些事情,不便自己去,特地叫了我带你一起去玩。”
方楚楚有点迟疑:“真的假的?又是枫叶、又是菊花的,会不会是同一个招式?”
颜氏直叫冤枉:“上回那个,我真不知情,我也是被蒙的,这回的可是真真的,不信你去问问,安城侯家的秋菊会,一年一度,雷打不动的,全京城都知道。”
她说着,忍不住戳了一下方楚楚的额头:“咭,你这是自作多情了,那个贵人,多少要务在身,可不得闲,哪里会天天陪你闹着玩呢,你可别杯弓蛇影了。”
方楚楚揉着额头,嘀咕着:“小心点总是没错,我可不想再遇见他了,好像每回都是丢脸得紧。”
颜氏失望地道:“哦,你不去啊,除了菊花,还有好肥的螃蟹呢,那你也吃不到了。”
“要去!谁说我不去。”方楚楚一听有好吃的,马上转了口风,“我一定要去。”
当下收拾了一番,颜氏就带着方楚楚一起去了安城侯府。
安城侯许家也曾显赫过,子孙辈们守着旧日的繁华不放,非要把这菊花盛宴搞得热热闹闹的。
他们家的菊花还是在许老侯爷在时一手置办的,端的是非同寻常,如胭脂点雪、泥金香、紫龙卧雪等各色珍品都有,甚至还有极稀罕的汴梁绿翠。
许大夫人性好奢华,且为人豪爽,这菊花之会每年都宴请长安众多世家贵族,时间久了,大家都习惯了,倒成了京城一景。
颜氏到了那边,轻车熟路地过去,和许大夫人打了招呼。
“许家婶婶,我母亲今天过不来,嘱咐我向您告罪,不过您放心,我自个儿来了一个,还带了一个给你家的菊花捧场,这是我家阿非的表妹,方家的大姑娘。我说婶婶,你家的螃蟹还管够吧?”颜氏素来深得许大夫人的喜爱,说起话来十分随便。
许大夫人笑着啐她:“你这俗物,人家来的都是赏菊、咏菊,看这秋日大好风情,唯有你,张嘴就是螃蟹,可讨人嫌了。”
她转头对方楚楚道:“小姑娘,你可别学阿颜,我和你说,女孩儿家,最要紧的就是一个端庄娴雅,哪怕心里想着吃的,和别人说起来,也只能道昨夜西风正好,今日适宜赏菊。”
“是,许家婶婶说的极是。”方楚楚一贯是个嘴甜的,“我一到京城就听说婶婶家的菊花是仙品,就想过来沾沾这仙气,果然,这一进门就觉得神清气爽,及至见了婶婶,更是如沐春风,原来只有婶婶这样的神仙娘子,才能养得出那花中瑶姬,我若是脸皮够厚,真想叫婶婶也养我两天,看看能不能让我也脱俗一点。”
许大夫人大笑了起来,拧了一把方楚楚的脸蛋:“你脸皮子已经够厚了,比阿颜还强些,过来,婶婶疼你,回头和你家里说下,尽管在我这儿住两天。”
她自己说着,“咦”了一下,对方氏道:“说起来,你家阿非的表妹、方家的大姑娘,是靖海侯家的吧,方才不是来过一个了,怎么还有一个?”
颜氏不动声色:“那个大约是二舅家的姑娘,楚楚是大舅家的,不一样,婶婶搞混了。”
许大夫人心念急转,已经反应过来大舅是谁了,她捏了捏颜氏的手:“好了,大舅二舅都一样,和外人说起来,别分那么清楚,免得显生分。”
颜氏知道许大夫人是好心点醒她,毕竟,二舅是个侯爷,大舅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级的小官,在这权贵遍地走的京城,多的是趋炎附势之人。
颜氏只是笑笑,不再接着这个话题,带着方楚楚出去看花了。
许家的花园占地十余亩,宽阔开敞,满园的菊花正当时,肥金瘦白,重瓣叠影,或如垂丝、或如卷羽,嵯峨如画卷,更有暗香如霜雪,沁人心脾。
年长的夫人们大都坐在廊亭中,品茶闲聊。而年轻的贵女则流连花间,结队,或赏菊吟诗,或对花抚琴,更有才女设了书案,当场挥墨作画的,一派雅致风景。
稍远的地方,隔了一道矮矮的篱笆墙,世家公子们围成一圈,在那里投壶为戏,时不时发出喝彩声,又是另外一番热闹。
颜氏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对方楚楚道:“看花不过是个添头,许家在城外有个大庄子,盛产肥膏的螃蟹,许家婶婶是个大方的,待会儿要请大家吃螃蟹的,你跟着我来,保管没错。”
方楚楚吃吃地笑:“二嫂子你这话说差了,昨夜西风正好,今日适宜赏菊,切不可提及螃蟹。”
正说话间,那边吟诗的一个姑娘抬起头,正好望见方楚楚,不由酸溜溜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二表嫂来了,怎么把大伯家的姐姐也带来了,这等场合,她怕是不习惯吧。”
原来这姑娘是靖海侯家的方盈盈。
既看见了,只能停下来打个招呼,颜氏没奈何,淡淡地道:“二表妹好。”
方氏与方凭多年不曾往来,颜氏和方盈盈也没什么交情,本来想点个头就走。
不料方盈盈却不放过,她指着方楚楚,对着旁边的女伴笑道:“这位是我大伯家的楚楚姐姐,我大伯调任右监卫下镇将,刚从青州回来,我这姐姐人生地不熟的,大家多关照一下。”
在长安的天子脚下,七品的下镇将叫什么,那叫芝麻,丢在地上都没人捡的。今日过来的女子,哪一个家中父兄夫婿不是朝中显贵,闻言不免鄙夷,目中就露出了不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