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过来就好,”老婆婆见他回过神来,又忙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对了,这是你生病时驿站送来的信,你收不了,我就主动替你收了,没有动过,你瞧瞧。”
“谢谢。”沈暮接过信看了看落款,是京都他的姐姐沈朝的来信,忙拆开来看了起来。
老婆婆见沈暮没事了,放心地走了。
沈暮看完信,也跟着下地踉跄地走出房门,又走到那颗梧桐树下,骄阳似火地七月过了,迎来了金秋八月,经过一场暴雨的洗礼,梧桐树上的叶子,一夜间全都泛黄了。
他从夏日等到入秋,也没有等到他来的平安。
沈暮掌心托着树上飘下来的落下,想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忙跑回家,他养的小鸭子全都不见了。
他问身旁一直跟着他的沈溪道:“小溪,小鸭子呢。”
沈溪一脸木然,没有回答,小鸭子们因为无人照料,都饿死了。
沈溪不说话,沈暮也知道他们的结局,当下就控制不住情绪地坐在地上落起泪来。
“小溪。”
“七月过了。”
“鸭子死了。”
“平安是不是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沈溪第一次看见沈暮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哭得他那双永远泛着温和的眸子,再也没了亮光。
沈溪的小心阵阵抽疼,抿了抿唇,伸出手去抹了抹沈暮脸上的泪痕:“小舅舅,不哭不哭,平安叔叔不来,我们就去找平安叔叔吧。”
沈暮抽泣道:“怎么找?”
沈溪想了想:“他不是说过他在荒城边境活动吗,我们就去荒城边境找,只要用心一定会找到的。”
沈溪这样说,好歹给了沈暮一点希望,他挣扎着起身,抹了抹泪:“好,我们去找。”
刚起身,他旋即又朝沈溪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我们得先回京都一趟。”
沈溪问:“回京都做什么?”
沈暮取出老婆婆给的信与沈溪看。
沈溪看后沉默不已。
沈暮一边哽咽一边问道:“小溪,还恨她吗?”
沈溪无所谓地摇摇头:“不恨了。”但是也不会爱了。
沈暮揉了揉他的脑袋:“那我们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好不好?”
沈溪看了眼泪眼婆娑的沈暮,颔首道:“好。”
八月刚过,沈暮就带着沈溪收拾东西赶往京都去见他病重的姐姐最后一面,这个小山村留有他和平安太多太多的回忆,他每间东西都珍而重之地收拾起一一带走,准备从京都回来,再来寻找他的平安。
他们刚刚驶出荒城,在军营里昏迷了一月有余的秦毅终于睁开了眼,他不顾军医的劝嘱,拖着重病的身体,一路挣扎到小山村。
然而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沈暮带着沈溪早已人去楼空。
老婆婆看见秦毅,直叹气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沈大夫可是穿着嫁衣,风雨无阻地在梧桐树下足足等了你三十日啊,三十日啊,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坚持下来的,现在你回来了,他却是走了。”
秦毅羸弱地抓着老婆婆手:“那婆婆可知他们去哪儿了?”
老婆婆虽说是和沈暮他们多有往来,可沈暮本就是不太会人情往来的人,又一个人自由惯了,去哪儿怎么会与老婆婆说,老婆婆只得摆摆手:“不知,不知,不知。”
秦毅无奈找到那颗梧桐树,梧桐树下还堆着一些花环的枯藤,流血不流泪的铁打汉子,第一次在树下抱着那堆花环枯藤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把他的娇娇弄丢了!
鲜血顺着胸口处的伤口淌出,染红了他一袭白衣,他推开了来搀扶他的下属,不顾身上的伤势,跪在梧桐树下,抱着花环枯藤,独自完成了拜天地。
他答应了慕慕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虽然已经迟了。
礼成之后,他口中吐出一口心血,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