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衢又往前走了一步。
已经是早朝时间,底下的文武百官都等候着……
但是……
殷衢猛地转身,冕冠上的十二旒白玉串珠激荡,磕碰出了轻微的声响。
殷衢说道:“朕,偶感不适,且散朝,有事午朝再议。”
百官顿时慌成了一团。
这可是陛下啊,一向以勤勉著称的陛下啊,几年来除非离宫,早中晚三朝从不漏掉的陛下啊。
官员们不由得开始眼神隐晦地交流起来。
是什么病啊?
严重么?
上元节已过,殷明鸾在屋里挂上璀璨流丽的琉璃球灯,这灯就算没点的时候也会被日光照耀得光辉灿烂,正如这几日殷明鸾的心情一般。
这日清晨,霜花还挂在窗棂上,嫣儿推开支摘窗,看见外面开始下雪了,她刚服侍殷明鸾起来,就察觉到外面隐隐约约有些动静。
嫣儿爱看热闹,将殷明鸾打扮妥贴之后,就跑到了外院去,不一会儿,她回来,对着殷明鸾惊诧地说道:“姑娘,有人给你送聘礼来了,十担抬盒呢,从东街一直抬过来,我们府里将军和大姑娘都忙得手忙脚乱的。”
殷明鸾吃了一惊,上元节的时候,殷衢什么也没有说过啊,况且,她从来没有听说宫里行事是这样规矩的,她压下心中的疑窦,披上斗篷,就往外走去。
院子里果然是闹哄哄的,说是闹哄哄,其实还是放轻了讲,这里简直是乱成一锅粥了。
挑着抬盒的挑夫被拦在了将军府外,顾封气得眉毛直竖。殷明鸾望过去,只看见府门前,有几个身穿飞鱼服的人站在那里神情尴尬,却不让分毫。
顾封叫上了将军府护卫,已经开始拔刀相向:“嫁娶之事,天经地义,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的?有哪一条律法不准武襄候卫将军娶我妹妹?”
锦衣卫却像是闷葫芦一样,并不解释。
殷明鸾听了瞬间觉得头脑乱哄哄的,她不由得跑到顾封面前问道:“兄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嫁给卫陵呢?你明明知道……”
顾封没时间和她解释,眼看将军府前的人越聚越多,远远地,听见大声呵斥声驱散人群,人群慌忙四散而开,卫陵从马上跳了下来,对着拦门的锦衣卫厉声道:“你们是奉谁的命令?可有文书?为何阻人送聘?”
锦衣卫本就被卫陵的这一番气势吓得够呛,又顾忌卫陵原本就是他们锦衣卫的上峰,于是在卫陵逼近之时,唯唯诺诺不敢再拦。
卫陵一样手,对好奇又慌张的担夫说道:“抬进去。”
“慢————”
却是人群中又钻出来一位大员。
身穿孔雀补子锦袍,金带金绶环,是以为三品官员,有眼尖的已经认出来了,这是顺天府尹,天子脚下的上京地方官。
顺天府尹气喘吁吁,手扶着冠帽,跑了过来:“卫将军,请回吧,你自然知道是谁要拦,还请不要意气用事。”
正在顺天府尹和卫陵纠缠不清的时候,一架马车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个作居士打扮的妇人走了下来,她神色温柔,但是自然有一种傲然,她对顺天府尹说道:“府尹大人,卫将军乃是我的义子,我义子和顾府结亲,是人人乐见的,等我之后禀告了圣上,圣上自然也会高兴。”
围观的人顿时一惊,这一位居士打扮的,正是幽居灵觉寺的李贵太妃。
没有听说过啊,武襄侯卫将军,竟然成了李贵太妃的义子。
李贵太妃虽然如今不是风头正劲的时候,但是毕竟是天子的长辈,且听闻天子对她十分敬重。
顺天府尹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了。
正所谓疏不间亲,他这个一年难得见到两回天子的人,怎能够和李贵太妃相比。
况且,李贵太妃说,事后会奏明圣上。
若是圣上在事后觉得李贵太妃说得有理,他这个顺天府尹该如何自处?
可怜顺天府尹大人冷汗连连。
李贵太妃看出了顺天府尹的退缩,微微笑了一笑,吩咐道:“抬进去。”
“停下!停下!”
远远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