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秦首辅略一思索,对虞衡的选择表示赞同,“越难治理的地方,越容易出政绩。你是个有大本事的,若是在岐州做出了让人侧目的政绩来,日后要入阁,即便你的年纪相较于阁老来说还太年轻,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富贵险中从,虞衡要真让岐州那块穷苦的土地变得越来越好,那就证明他确实有治理国家的能耐,这么苦难的地方他都能做出政绩,实力绝对可以碾压一众官员。既然如此,常规的入阁要求就禁锢不住他,天才,总归是要特殊一点的。
就像虞衡最开始被景隆帝封为嘉秀侯时一样,文官封侯,难吗?难如登天。但虞衡不还是当上了这个嘉秀侯吗?
只有实力高到一定境界时,才能打破常规。天才,走的从来都不是寻常的路。
虞衡当然可以选择去富庶的地方混上几年资历,而后入阁。但那路子,总觉得他这一路走得太顺了,难免沾了运气的光,真正的治理一方的实力还没体现出来。到时候,他入阁倒是能入,但要想当首辅,竞争力可能就不如其他阁老们了。这就跟后世富二代创业一般,太过顺利,就要做出比一般人更厉害的成绩,才能摆脱家庭的光环,让大家认可他本人的实力一样。
虞衡这一路走得也太过顺利,有父亲兄长和帝王阁老护着,更重要的是老天爷都护着他,运气好得让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已经达到佛系躺平看他秀的程度了。认真算下来,虞衡确实没有展露过太多的治理能力,技能点大多点在了念书、农业和经商上。治理朝政的本事,还没完全展露出来,这样的履历,让他当首辅,确实有些不太能服众。
什么?你说他为大宣做出了巨大贡献,带领大宣百姓过上了温饱生活?那不是已经有了爵位奖励了吗?一码归一码,想当首辅,要求还是很高的。这可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要是一个眼瞎选错了人,那怕是整个大宣都要被霍霍了。
虞衡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决定去岐州,一方面是想去见见方氏,改善一下那里的风气,另一方面,就是秦首辅所说的,越艰苦的地方,做出来了成绩就越让人心悦臣服,虞衡想要用自己真正的实力让所有官员心服口服,对他当首辅的事绝无二话,而不是被人背地里叫水货。真这样,他当上首辅后还得费心给人来上几个下马威,那多累。
胡尚书等人听完秦首辅的分析,心中认可了他的说法,嘴上却不饶人,没好气地吐槽秦首辅,“好歹虞衡还是你孙女婿,你这老家伙,真是心硬,都不心疼孩子。”
秦首辅无奈,“我心疼他,能把我这个位置给他吗?”
那当然是不能的。胡尚书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但这几年他和虞衡来往甚密,处出了感情,对虞衡要去岐州吃苦这事儿,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虞衡还没出发呢,胡尚书就开始担心他在岐州遭罪了。
天可怜见,这小子被侯府娇养着长大,比一般官员家的姑娘家还养得精细。真去了岐州,最少都得待三年,这孩子能撑得住吗?再说了,政绩那是想有就能有的东西吗?谁不知道越艰辛的地方做出了政绩就越能彰显本事的道理?问题是,这些地方哪是那么好改变的,万一虞衡没能想出应对之策呢?
摸着良心说,就是胡尚书自个儿,到了岐州那地儿,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治理办法来。
更重要的是,他实在舍不得虞衡。他们这把老骨头,活一年少一年,谁知道虞衡这一去,他还能不能等到虞衡回京之日呢?
虞衡则没那么多烦恼,见胡尚书一脸不舍,虞衡心下感动,眼神微微一闪,上前便揽了胡尚书的脖子,笑嘻嘻道:“既然您这么心疼我,到时候我真去了岐州,您这个钱袋子可得大方一点,多给我拨点银子。我也不要多了,先前巩尚书他们一人要了一百万两,那我也要这个数。”
胡尚书顿时什么伤感的心情都没有了,当即翻脸,“滚滚滚,张嘴就要一百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见天的盯着国库,国库就算堆满了金子,也禁不起你们这么败家!”
虞衡这话还真不是在开玩笑,各州的发展都离不开朝廷的支持。虞衡就算有各种奇思妙想,没有资金要怎么准备那么多材料,将设想做出来呢?
州和州之间也是有竞争的,刺史们都会尽可能地多为自己的州争取资源。就像后世各省抢各种发展机会一样,专项拨款,课题试点,都是绝佳的机遇。虞衡要去岐州,任什么官还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需要银子。
说白了也就是那么回事,跟着你有肉吃大伙儿就跟着你干,驴子面前吊了胡萝卜才能引着驴子不断干活。虞衡一想到岐州刺史那一心养老万事不管的做派,就知道岐州的官员大多也被他影响的十分佛系,全都是咸鱼,就是一咸鱼大本营。
这么看这地方还怪适合虞衡的,但虞衡这次去可不是去当咸鱼的,而是要当凶残的鲶鱼,将不爱动弹的咸鱼们全都给抽醒。
这种全体懒政之下,想要刺激众人的工作积极性,没什么比真金白银更能激发人的斗志了。
虞衡上辈子也是当过社畜的人,深知这一朴素的道理,小钱钱才是硬道理。
胡尚书自然也知道这道理,尤其是越穷的地方,想要发展起来,朝廷投入的银子就越多。虞衡张嘴就要一百万两银子,听着不少,放进岐州一整个州,开两个厂,或是铺路修桥也没能剩下什么。
虞衡要银子的本事可是巩尚书手把手教出来的,胡尚书又偏疼他,磨了几天,胡尚书终于松了口,说是等虞衡去了岐州再说。要银子,也得有具体项目啊,到时候他多求求昭宁帝,以虞衡先前搞事情的成功率来说,这事儿基本也就成了。
虞衡还没到岐州,就先给自己争取到了一笔巨额拨款,更是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旦到了岐州,定将大展身手。岐州的咸鱼们,颤抖吧!
日子一晃眼就过去了,虞衡和胡尚书扯完皮,乡试的日子又到了,京城又多出一批新进举子,信心满满地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
等到小汤圆都能晃晃悠悠走上几步时,新科进士出炉,志得意满打马游街,正是春风得意之际。
虞衡则在这个时候得了昭宁帝确切的旨意:前去岐州境内,离州城最近的怡阳府,任怡阳府知府。
昭宁帝本来是想让虞衡直接任岐州刺史的,但京官外放直接当刺史,也没这个先例,也怕虞衡没有治理经验,若是出了岔子,就不好再让他入阁。岐州刺史已经上折乞骸骨,昭宁帝便想琢磨着,再留他一年,若虞衡干得不错,等到岐州刺史退了后,正好将他升上来,倒是两全其美了。
于是,在新科进士们欢欢喜喜进入翰林院时,虞衡则收拾好行李,同一众亲朋好友道别,带着秦溶月和小汤圆还有一众护卫,向岐州而去。
那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虞衡很期待自己人生的新篇章,更想趁此机会,见一见方氏。王家不是有个孙子要准备乡试吗?也不知道过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