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后会成为什么样子,是由其走过的人生路上经历的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一锤一斧地锻造成型的。
少了轻轻的几刀,还无事。但若少了那猛力锻造的重锤,便要走形了。
最后这个人,便不是那个人。
霍决此生,拥有了月牙儿,她却不是蕙娘,也永远无法成长为蕙娘。
他曾以为人定胜天,却原来天道一补一损。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
这一世,他什么都拥有了。
这一份十全十美,却是以失去蕙娘作为代价。
这代价太大,无法承受。
霍决还在对着空气发呆,外面却响起了仓促慌乱的脚步声。
“侯爷!侯爷”下人们仓皇来禀报,“夫人滑到了,羊水破了……”
霍决顿了顿,大步冲了出去。
还好温蕙本就到了月份,也不算早产。
但她是头胎,头胎通常都会难些。
产房早就预备好了,稳婆也预备好了。
男人是不可以进产房的,霍决本在产房外等,但听着温蕙一声声咬唇忍痛的声音,他受不了。
前世,温蕙也不是没受过伤。她从来没哼过。
霍决两世第一次听到温蕙的痛叫,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他冲进了产房,丫鬟仆妇拦都拦不住,面面相觑。
霍决握住了温蕙的手。温蕙忍痛喊了两声“你出去”,他也不肯出去。
温蕙痛得眼睛重影,也没力气再管他了。
一夜过去,天亮的时候,温蕙生下了一个男孩。
霍决此生,有了自己亲生的儿子。
他抱着那襁褓,竟不知道自己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再看温蕙,自生完,她就睡了过去。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丫鬟们给她清理了身体。她睡得脸颊泛起了红。
霍决想等她醒来,可温蕙一直没醒。
到了傍晚,大家想将她喊醒却喊不醒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
北疆最好的大夫们被抓来给镇北侯夫人切脉,却都得出来一个相同的结论。
“夫人无事,只是睡着了。”
“脉象稳健,呼吸绵长,看面色气血也充足,十分健康。”
“真的只是睡着了。”
但温蕙一睡不醒,叫也叫不醒,完全没有反应。这怎么可能只是睡着了。
霍决日夜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温蕙睡了三天三夜,这一天深夜里,忽然醒了。
她望着帐顶发了会儿呆,才渐渐缓过来,知道了自己是在哪里,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
她动了动,一动,趴在床边的霍决便猛然惊醒了:“月牙儿!”
他惊喜:“你醒了。”
这个温蕙却凝视他。
那双眼睛,和月牙儿的眼睛不一样。
月牙儿一生被亲人、丈夫呵护宠爱,未曾经历过任何挫折,她的眸光简单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