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怎么做呢?”乌云轻轻叹息:“想要达到这个平衡,好难。其实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做了取舍,选择先记录这里的文化。可我总觉得,我的想法对大家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什么影响?”李飞白不解的问道。
“当我对他们说我不希望这些珍贵的文化消失匿迹的时候,王伯伯他们起初并不理解。后来我对他们说,保护文化这样无形的东西,就像是保护我们山上的宝贵资源,保护山里流淌的泉水一样重要。这些年来,村里的粮食收成深受环境破坏的影响,大家都减产了不少,所以在王伯伯和查理他们的大力宣传之下,大家就产生了很强的环境保护意识。当我把环境和文化放在一起举例的时候,就使得他们产生了过度保护的心里,从而把外来的投资商全部赶走,将一切的机会排斥在外。所以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每天都像抢险一样在做事,想着赶紧做完,不能再耽搁村里的发展了。”
李飞白反问道:“可是这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做完的?”
“我知道这根本做不完……所以我才苦恼。”乌云秀眉微蹩,脸上尽是困惑的模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明白相对于村子的现状来说,经济发展才是最关键的一点。但是不计后果的发展模式早已经被淘汰了,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村民并不是受你影响,而是他们切实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与开发商谈判的时候,提出许多在开发商们看来近乎苛刻的条件。”李飞白解释道:“这样一来,就给了外人一种,村民们顽固不化,固守传统,不肯接受任何投资的印象。时间久了,连你也这样认为。”
“真的是这样吗?”
“乌云,多数商人都只注重眼前的利益,他们在投资某个项目的时候,只想着利益最大化,不懂得平衡各方面的因素,也不会想着长远发展的。”
李飞白毕竟是从小就生活在各色商人的圈子当中,即便是他整日里吃喝玩乐,从不参与季平的具体营商之中,却根本无法避免对那些利益至上的做法的耳濡目染。
那些信息就像是空气一样,无时无刻不充斥在他的周围,是他无法避免的存在。
所以他说出这些话,并不是在讨好哪一方或是贬低哪一方,他只是客观的说出这样一个事实真相。
反观乌云,她的生存环境相对单纯,对她影响最大的人就是一生潜心修行的外公。外公出家之前恪守空门,秉承的是慈悲为怀与人为善的信念。即便是还了俗,也始终坚守清规戒律,用佛门的信念约束自己,毋庸置疑,这一定是一个内心至纯至净的老人。
有这样的人影响着,乌云的内心又会有多少杂质呢?
除了外公,乌云接触的人就是王伯伯那样普通的农民和雷老一样的严师。即便是有赵棠这么一号人在身边,也不见得对她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毕竟赵棠对乌云是隐藏身份的。
所以说,尽管乌云出生的时候很不幸,但是遇到外公以后就一直活在幸运当中,不管是王伯伯也好,雷老也好,查理也好,海兰也好,她都一直接受着别人的关怀。
这样的生长环境,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有着回报他人,回报社会的想法,换句话说,在她眼里,更多的是世间充满爱。
李飞白验证过这一点。
毕竟就连自己许多年前无意间的一个举动,都叫乌云深受感动,铭记至今。
所以,这样的乌云,又怎么会看透那些商人的真实想法呢?
“你现在做的没有错,不要怀疑自己。从你上次与我聊过之后,我想过很多次关于你的问题。”李飞白鼓励道:“我很少接触农村,但是通过你和查理所说的,我觉得玉簪村的村民是非常有智慧的。可你们的短板也很明显,你们缺乏的是一个专业的指导,缺乏一个统筹规划的方向,更缺乏一个敢于摇旗呐喊的人。”
“然后呢?”乌云等了一会,也没见李飞白再开口,追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怎么不说了?”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和我聊下去吗?”李飞白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等着看乌云尴尬的模样。
果然,只见乌云轻轻的吐了吐舌头,赶忙从三轮车的车厢里拎起李飞白的背包,作出邀请的手势,说道:“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