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只要她没有露出排斥抵触的神色,他就会向她解释,自己并不是寺人。
其实这应该是一开始就急促地、忙不迭地告诉她。
但太过紧张忐忑,没能一时间说清楚自己的身份。
然而对方依旧是平静冷淡地望着自己,语气极淡地给予了回复,“本郡主无心情爱。”
的的确确是无心。
不带有锋利,极清浅的一句话,没有丝毫情感,与她那双寒凉漂亮的琉璃眼眸,一同印入了脑海中,永不敢忘。
往后所有的话,从此失了吐露的机会。
孤注一掷的勇气被击碎得干干净净。
楚执狭长黑眸内燃起来的热忱、一往直前一点点地黯淡下来。
连问为什么的话也说不出口。
而比这更可怕的,是她将要离开的恐慌不安,他乞求,可以不要她的喜欢,只要她愿意自己随她一起。
只要能看见她。
因为前半生的经历,他极其敏感脆弱,对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定要日日守着。
但她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不能。”
冷淡的漂亮眸子里闪过少有的不忍。
因为他跟随不了。
然而少女眸内的情绪并未被他发现,他唯有失魂落魄地离开。
那几年的爱慕和满腔热忱,到底是动容了少女,此为因,时光回溯为果,只为了结前世的遗憾。
但前世少女冷淡异常的眸子宛若刻入灵魂一般,只要与之对视,就会无法克制地生出当初求而不得的痛楚。
唯有今生记忆的楚执自然是惧怕的。
今生第一次见面,纵然被过去影响,难免会害怕与她接触令自己痛苦,可遇见之后的喜是大于忧的。
他的爱病态又偏执,怎会因为前世求而不得的影响而就此规避放弃。
他惧怕的不是她,他惧怕的是她再次冷淡漠然,而自己始终无法撬开她心房一角。
她不知晓,今生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心几乎是无法控制地迅速跳动,当他走向她,当他牵住她的手没有被推开时,即便面上再平静,可心里已经是无法克制的汹涌澎湃。
何止是欣喜,几乎令他忍不住落泪。
但仅有感觉,没有记忆,年龄尚小,无从得知这些情绪的缘由,反而令他迷茫万分。
他只能循着直觉以及趋利避害的本能同她相处。
十二岁时只知道不舍,只知道很喜欢这个小妹妹,却根本忽略了,他其实知道玉佩的含义,却从不反抗甚至隐隐期待的事实。
到后来,因为她亲自绣的香囊忍不住不远千里,只身赶赴京城,不过是为了同她一起过元宵节。
那日他撑着伞,她就在伞下,同自己并肩而行,手还牵着她的衣袖,是他前世从未想过的亲密接触,眸内蕴着细碎笑意,柔和的……不似那般冷淡的她。
这与前一夜做的梦在他脑海中形成了巨大的冲击。
那根本不是梦,是前世的执念驱使着自己,即便是睡觉,也不得安稳,因为唯有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所以近乎以睡梦中的状态,像梦游一般,在寒冷的雪夜里,守了她一夜。
这才有了那一场高烧的由来。
如此……病态般近乎自虐的爱,贯穿了前世今生。
听闻她主动去糖画摊,脑海中隐隐有画面浮现,她问自己要什么模样的糖画时,他心中莫名生出了难堪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