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彬摇了摇头:“她现在的身份比之前在宫中更加尴尬,而且暗中还有锦衣卫的人在盯着,我怎能因为一己之私,让她惹祸上身?况且,现在你和白纻、绿腰扮成病患常常去看看她,我自可放心!”
“公子是放心了!可是苦了我们,装作老妪病妇的,弄得脏兮兮丑巴巴的,还要给自己变着法子编些病症!”羽娘啧道:“这一连去了几日,山上很是太平,公子还担心什么?”
许彬神色稍暗:“我也说不清,只觉得心神不宁,仿佛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况且她这次出宫原本就有几分蹊跷,怕是老头子又有些什么阴谋,所以还是要多加防备!”
羽娘神色一凛:“早就说了,咱们可先拿皇太孙下手,先除了他的心肝,再取汉王、赵王和太子之命,让他断子绝孙,那老东西定是会气得血吐龙床,一命呜呼,何须一等再等,贻误时机。”
她此语一出,许彬剑眉高挑,乌瞳中立时透出七分邪气。这是怎样的眼神儿,只淡淡的一扫而过,那股勾魂摄魄的霸气就冷俏俏地射了出来,如同利箭一般。
羽娘好端端的却被吓到了,身子微微轻颤,低垂眼帘呢喃着:“羽娘多言了!”
“好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仿佛只是瞬间,许彬又恢复了常态。
他不再说话。
羽娘站起身,缓缓走到门口,回眸凝视着他的背影:“那明日,还去吗?”
烛影中,他仿佛微微点了点头。
羽娘恭敬地答着:“那明儿派白纻去吧!”
他仿如不闻。
而她则知道,他是应了。
于是悄然退了出去,又将房门带好。
而他,用手轻抚着画筒,仿佛挣扎良久,才将画筒放入书案边上的青花瓷缸中,那里面有许许多多相似的画筒。
他站起身,走到西墙下的琴案前,轻轻拨弄琴弦,只三两声响过,他又急步走到书案前,在一堆画筒中,一眼就挑出了那轴画卷。
轻轻解开上面的绢绳,再次打开,平铺于案上。
他想起刚刚羽娘说的话,每日都要拿出来看好几次,为什么还要卷起来呢?干脆挂在房中,抬头就可看到,岂不更好?
可是羽娘不懂他的心思。
他就是喜欢这样一点儿一点儿,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展开,看着她的秀发,娇颜,身姿,一点儿一点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用手轻轻的花上一个晚上的时间,将微卷的画纸抹平。
复此以往,才觉得她就在身边,如此真实的伴他左右。
也许自己是病了,或者是着了魔,只是就算自己的医术可比华佗、孙思缈,恐怕此生,也无法自医而愈。
第二日,艳阳高照。
栖霞山三元观内,若微坐在大殿之上与观中的众道姑一起听玉华真人讲经。所谓讲经,其实就是她念一句,而底下的人跟着念一句。
若微初时还觉得女子们朗朗的诵经声听起来很悦耳,因而念诵之时甚是起劲,可是好几日下来,就觉得枯燥无趣。
此时她手托香腮,昏昏欲睡。
玉华真人何其敏锐,一双慧眼向下扫去,看着若微粉面嘟嘟、睡得正香,心中怜她自是不忍叫醒,本想转过脸去继续念经。可是……那是什么?玉华真人眉头微蹙,定睛再看,在若微的膝头上居然有一个黑漆漆的物件蠕来爬去,立时大惊失色。
身旁服侍的桂嬷嬷看玉华真人面色不对,顺着她的目光向若微望去,“天呢!”桂嬷嬷立即走过去,将那个东西拎了起来:“我的天,居然是只小龟!”
众人见玉华真人停了诵经也都把目光投向若微。
而若微还在梦里,脸上浮现着痴痴的傻笑。
坐在她身旁的紫烟与湘汀,立即用腿轻轻蹭她。
“啊,讲经结束了?”若微揉揉眼睛,旁若无人的从蒲团上跳了起来,拉起紫烟的手:“走,快出去透透气儿去,我都要闷死了!”
“姑娘!”紫烟冲着她不停地使着眼色。
若微傻傻的不明就里,一回头就撞到一个坚实的膀子上:“桂嬷嬷!”
桂嬷嬷拎着小乌龟:“这是怎么回事?清静庄严的大殿之上,你竟然带这个东西来听经,你真是顽劣至极……”
“小龟!”若微立即喊了起来:“求嬷嬷还我!”
“还你?”桂嬷嬷瞪着她,刚要再开口教训。
而若微则有意无意地用手轻轻捋了捋自己的发稍,桂嬷嬷立时气短,想到这丫头鬼点子太多,自己的脱发是她治好的,要是骂的紧了,得罪了她,不定有什么鬼点子整治自己呢,罢了。桂嬷嬷想到此,把手里的小乌龟丢给若微,若微立即伸手接住,又把小乌龟放在手里小心呵护,而桂嬷嬷则转身走到玉华真人面前:“真人,您看若微扰了早课,该如何责罚?”
玉华真人面色极尽淡然,说不出是喜还是怒,眼波在若微身上久久沉浸,仿佛有些失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