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迟小多忙道:“是您太谦虚了。”
迟小多这话倒是大实话,郑衾生前就非常希望得到堪舆的帮助,奈何典籍太少,且分不出时间来。
“齐家穷数十代人精力,钻研堪舆之道。”齐铸接口道:“迄今仍只是略窥门径,风水只能改运、冲命,光靠一柄招幡,一面罗盘,却难以自保。”
“一千四百年前,齐家因机缘巧合,与灵蛟相识。”齐铸在数人身后,大家沿着湖边慢慢地走:“蛟仙承齐家的情,许下承诺,只要蛟仙在世,便为齐家提供相助之力,方令我等学会请龙之术。”
“喔……”迟小多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吗?
齐钰又说:“我们都是客家人。”
“啊!”迟小多说:“我爸爸那边,再往上推,也有客家血统呢。”
齐钰笑了笑,迟小多听懂了她的话中之意——客家客家,做客他乡,客家人的先祖是从秦征百越之时逐渐迁来的,历经千年,五胡乱华,安史之乱,宋代衣冠南渡,悠长的历史演化出了客家文化。
迟小多:“那当年蛟仙……”
齐钰:“正是,蛟仙原本与我们的先祖在中原生活,后来才跟着齐家一起南下。”
“请龙术是齐氏唯一能自保的法术。”齐钰说:“本来如非必要,是不应在世人面前显露的,但是,世界是会变的,社会在进步,我们也不能止步不前。齐家入世,本着是以绵薄之心,去为凡尘尽一份力的念想。如今的南粤也不是以前的南粤了,想要驱委认可齐家,齐家也得协助驱委。”
“但是我们没有什么本事。”齐铭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当家主身上。”
迟小多懂了,心想今天应该让项诚一起来,不然也该是陈真,很多事情有他或陈真在,将更熟稔对方的话中之意。
“所以请龙的力量,是蛟仙赋予的吗?”迟小多问。
“是的。”齐钰答道:“和苍狼白鹿、不动明王、燃灯世家他们不同,每一代,蛟仙只承认一个人,这个人不能学堪舆术,他的职责就是在有外敌进犯时,守护齐家,免遭灭顶之灾。齐家倚靠风水为生,虽然说不去招惹外敌,不至于有人来找麻烦,但变数总不可能没有。”
“对。”迟小多说:“我明白了。”
“齐尉如果辞去此职。”齐铸想了想,答道:“倒也是未尝不可,但剩下的,就要看蛟仙的意思了,当年大哥去世,我们把齐尉接回家,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谁料蛟仙一眼就相中了他,我们才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期待他能成为家族里新的守护者。”
他们沿着湖走到另一面,面前是个简陋的小院,院子后面靠着山,齐家的成员都停下了脚步。
“他在闭门思过,直到今天下午六点。”齐钰说:“您可以进去,我们就不打扰了。”
迟小多点头道谢,推开门,走进了院里。
院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字:“沧浪水榭”。
进去后,里面是个非常普通的砖砌小房,就像工地上的民工住所一样,墙上的砖缝里,水泥已经松了。
砖房后则是一个木头搭起的棚潦,木棚挨着湖,伸出一道木码头,直通向湖面,湖水上耀眼的日光反射在码头木板的底下,形成折射。
齐尉盘膝坐在码头的尽头,收鱼竿。
迟小多朝他走去。
“她好点了么?”齐尉问。
“还是那样。”迟小多在齐尉身边坐了下来,齐尉叹了口气,甩竿。
湖水微微一动,仿佛有什么正在退开,那一刻迟小多看见了水底的一个庞大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齐尉。
应该就是蛟仙,但迟小多没有问。
“我觉得我有心魔。”齐尉说:“你应该让项诚射我一箭。”
迟小多笑了起来。
“你又没有害人的念头。”迟小多说:“所想无非是要得到幸福,怎么能算是心魔?执念是永远存在的,只要它不为害他人,就不能说是‘魔’,否则这世界上魔也太多了。”
齐尉握着鱼竿,说:“我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带我来这湖边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