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家也终于接纳了他。
除了……那个人。
方修好像总也没对他露出过什么赞许、友善等等,表达正面情绪的表情,老是板着一张脸,用看低能儿的目光看着他。
可是常逗依稀记得,枪炮乱飞的时候,那只混乱中一手抓起他衣领,把他拎到一边的手,手指上布满裂痕,血和尘土黏在了自己的领子上,只有常逗自己知道,在自己被按着缩成一团低下头,和对方贴在一起,甚至听见他的心跳,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烟味、衣服上干燥剂的味道,那时候所有的这些,都汇聚成了自己控制不住的猛烈心跳,在人体马达加速跳跃的时候,化成一缕烟,从散热欠佳的头顶幽幽地飘了出去。
当然,很快他又被推开了,因为实在太碍手碍脚了。
方修那些因为战争年代里疏于打理,而在下巴上略微钻出一点的胡茬,以及黑暗中盯紧某一个地方的、仿佛会发光的眼睛,后来全都化成了常逗午夜梦魇中最带着违和感的旖旎‐‐方修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取代了他心里苍老师的位置!
作为一个苍老师的脑残粉,常逗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撞了半个小时的墙,以表达对自己立场不坚定、果断背叛的痛心疾首。
按照他一贯的一根筋性格,这件事……于是就这么发生了。
他开始屁颠屁颠地追在方修身后,期待着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当年想进归零队的时候,常逗尝试着报了三次名,都因为各种原因被刷下来了,可是他不放弃,他总觉得,即使是废柴,也总有飞起来的一天,于是终于在第四次报名,考官们已经觉得这小子怎么看起来那么面熟的时候,他侥幸通过了,成为了技术部的一员。
于是漫漫长征开始了。
在战争结束后的某一天,借着方修无缘无故发了脾气,颇有些内疚地向他道歉的机会,面对着对方难得缓和下来的脸色,和对自己毫无保留的肯定‐‐咳,工作上的,常逗冲动了,大喊了一声&ldo;求包养会暖床&rdo;,虽然事后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不过当时方修那个错愕、震惊的脸色,终于成功地把死宅男常逗同学的一颗芳心,吊在了绳子上。
他像个不敢听宣判的胆小鬼一样,躲了方修整整一个礼拜,终于鼓足了勇气,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也表白了,不管他接受不接受,反正他是听见了,可是如果被拒绝了,怎么办呢?
常逗心想,一定会比他当年收到归零队技术部的拒信的时候,还要难过一万倍。
可是没关系!
他报了四次名,就可以表白四次!
斗志昂扬的常逗同学终于以一只斗鸡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了大众视线里,方修的目光停在他脸上的时候,纠结了片刻,终于连茬都没找,就借着外勤的任务,跑了。
常逗担任外勤技术支持,他发誓,当自己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来的时候,方修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常逗对着自己办公室墙上贴的某战争题材电影海报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表示总有一天会拿下这快碉堡!
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开始了。
方修出任务回来,大概终于决定要把这件事解决一下,于是一个人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敲了敲门:&ldo;我能进来么?&rdo;
常逗肾上腺素开始分泌过量。
方修回手关上门,沉默了一会,低声说:&ldo;我来和你谈一谈,关于……&rdo;
常逗大叫一声:&ldo;等等!&rdo;
&ldo;我先问你一个问题。&rdo;常逗正经而严肃地站在了他面前,正经而严肃地问,&ldo;我现在可以吻你么?&rdo;
方修:&ldo;……&rdo;
&ldo;你……你只有两个选项,点头或者摇头,不许说别的。&rdo;
方修木然了一会,然后木然地摇了摇头。
常逗垂下头,有点泄气,讷讷地说:&ldo;哦……我明白了,你不喜欢我。&rdo;
虽然方修确实是打算来表达一下婉拒的,不过……也没打算用这么猎奇的方法。
&ldo;可是我不会放弃的!&rdo;下一刻,常逗又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好像燃烧着两个小宇宙一样,要穿过镜片燃烧出来……可他看起来并不可笑,那一刻,他突然不再像漫画里的未成年,就像是走下了粗制滥造的黑白页,以一个成熟的男人的姿态,直挺挺地站在了方修面前,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手,然后想了想又放下,低低地重复了一遍,&ldo;我不会放弃的。&rdo;
常逗拉开门,对方修说:&ldo;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先出去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不想听你自己说出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