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走过的时候,一个医师忽然抬起头来,目光恶毒地扫过他遮起来的受伤的手腕。幸亏长安心志坚定,就这样目不斜视地穿过这个比方才还要诡异的山洞。
这时,一个声嘶力竭的惨叫便刺进了他的耳朵里,长安的脚步一步不停,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往里走。
过了一段长长的过道之后,他便看见了卡佐。
卡佐像死猪肉一样地被吊在顶上,好好的汉子,不过短短这些时日,已经瘦得肋骨都凸出了皮肤。
一个半大的少年拿着带着尖刺的鞭子,往盐水里沾了沾,随后开口问道:&ldo;你服了么?&rdo;
卡佐毫无声息,少年抬手便是一鞭,尖刺处带下了一层血肉,卡佐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那少年又用变声期那种特有的沙哑的声音问道:&ldo;你服了么?&rdo;
卡佐聚积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对着那混账小崽子呸出了一口。
少年越发卖力,噼里啪啦地抽起他来,长安心头顿时泛起杀意,手已经伸进了怀里,才要发作,他便见到一个中年人上前,抬手止住了那少年的动作。
中年人问道:&ldo;打了多长时间了?&rdo;
少年老老实实地说道:&ldo;半个时辰。&rdo;
那中年人叹了口气,仿佛老师传授经验似的说道:&ldo;你啊……就会卖傻力气,哪里是这个打法的?你就不手疼?我告诉你,你不停地打,这人疼得都麻了,抽在他身上的鞭子都没了知觉,你不是白费力?再重一点,他直接晕过去,或者干脆死了,你怎么办?我们这可不兴出人命。&rdo;
长安听见这样诡异的话,脚步顿了顿,躲在暗处,仔细听那人说。
那少年问道:&ldo;师父,那怎么办?&rdo;
中年人一挥手,便有人抬上了一个架子,将卡佐放了下来,轻手轻脚地将他抬了起来,长安忙不动声色地小心跟了上去,只见卡佐被送进了最深处的一个山洞,此处别有洞天,还没进来,一股暖香便扑鼻而来,长安不敢靠太近,远远地躲着看。
一个医师模样的人迎了出来,亲自扶过卡佐,随后,两个漂亮的小女奴端着水罐走上来,哼着娇娇的调子,伺候着卡佐喝下去,又将他放在了轻暖的帐子里。
帐子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有小石头桌,上面罗列了各种瓜果吃食,几乎说得上是丰盛了。
那洞口大开,里外都能影影绰绰地看见对方,外面遭的是人间地狱的罪,里面享的是温柔乡的福。
此情此景简直不合情理得叫人汗毛倒竖。
长安听见那中年人带着拎鞭子的少年,站在门口说道:&ldo;男人的血性都是在逆境里才会有的,一旦激发出了那种东西便麻烦得很,因为越压迫,他反弹得便越是厉害,你如何能驯服他?唯有叫他体会过最美的女人,最甜的好酒,在暖张中睡上一觉、享受一番,再让他听见外面人的惨叫,才能真正激发他的恐惧。你记得,越是享受,他便越是恐惧,疼痛不能击垮一个人,不真实的美梦才会彻底把他踩到地上,到时候才能彻底驯服这个人,你懂了么?&rdo;
少年面带崇拜地看着中年人。
&ldo;快些吧,首领等着用这条狗,要赶紧驯好才行。&rdo;中年人拍了拍少年的后脑勺,走了。
少年将目光投入到了洞中,表情有一点艳羡,直勾勾地盯着那女奴半裸的胸口,喉头动了动,随后艳羡褪去,他脸上露出了同外面的医师如出一辙的疯狂的恶毒来。
长安看得分明,只觉得毛骨悚然‐‐这少年看似在驯&ldo;狗&rdo;,难道他自己便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ldo;狗&rdo;?
长安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将自己隐藏在了一块巨石后,左手摸出了小刀,再次耐心地蛰伏起来,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长安这番险象环生,却殊不知自己这一走,可给别人惹了麻烦。
华沂为人周到,长安要过去的事,早就跟在原地待命的陆泉打好了招呼。
陆泉好不容易等来了人,却发现零零散散地来了一帮,唯独他等的那个没有到。
等他挨个盘问过来,这群人就跟提前商量好了一样,全变成了没嘴的葫芦,一问三不知,完全就跟他们主人一个德行。
陆泉给气得简直连火也发不出来,一拍桌子,要把人都抓起来。
正巧布冬的大儿子茗朱跟路达走进来,两人一起赶紧给拉住了,路达按住陆泉的肩膀,茗朱赶紧小声劝道:&ldo;别别,陆泉大哥,打狗也得看主人呢,城主过来以后,见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关了他的人,你要怎么和他交代?&rdo;
陆泉冲他嗷嗷的叫唤:&ldo;少放屁!那我现在怎么和王交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