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暴怒,险些拎起已经多日不见血的马刀杀上卡佐的门。却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么巧,外城传来消息‐‐发现了北方昆山附近的大部落的探子。
王以这时候外地当前,绝不能发生内乱为由,硬是把长安城主扣下了……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小道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出了海东诚,甚至传到了其他几个城主的耳朵里。
又半个月,这件扑朔迷离的事终于有了结果:布冬城主的小儿子染病而死,卡佐长老品行不端,被驱逐出七大长老,降为都尉长,从此受城主驱使,总理海珠城内城规执行事物。
布冬的长子在西北处立功不少,华沂大笔一挥,将他调回王城,取代卡佐,位列七长老之一,同路带着他的妹妹,预定秋狩节的时候嫁给大长老索莱木。
至此,尘埃落定。
等到再一次的长老议事时,便已经是仲夏了,华沂傍晚的时候才回来,却没见到长安,问了奴隶才知道,他又跑到祭台去了。
长安因为十三黑鹰嚣张的行径发过一顿火,当面质问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这种事也办得出来。
他拿卡佐当兄弟,卡佐却这样给华沂委屈受,当时长安几乎险些上门把卡佐当柴劈了,好歹被拦住了。
然而随着事态进展,他却意外地沉默了下来,乃至于华沂发现现在长安每日都早出晚归,连饭也不回来吃,几乎是明目张胆地躲着他了。
华沂心里知道,长安这是回过味来了。
谁给了黑鹰们这样大的胆子?谁散布的谣言?谁撺掇他们、给他们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仰仗功高胁迫王的?
谁让布冬从此与黑鹰一派结下深仇,却又知道自己如今只能隐忍,因此毫不犹豫地将儿子送进王城,打算不让黑鹰一派一家独大,与他们分庭抗礼?
南礁城是大关,要是起了战争,是个极重要的位置。谁将南礁城主布冬的儿女全都留在了王城中,叫他只得舍生忘死地守在那里卖命?
华沂想削弱黑鹰的势力,可没到要他的命的地步‐‐他的大事没成,哪能这就开始卸磨杀驴?
黑鹰旧部的强硬却正好给了华沂台阶下,间接地给了布冬交代,将布冬的仇恨直接转移到他们身上,而布冬以后也会明白,想要报仇,只有王才是他唯一的靠山。
长安不善权谋,可是他心思自有一番别样通透,当时被蒙住了,过后还是从华沂的种种表现中明白了一些‐‐他质问黑鹰背后的人是谁,却不知道&ldo;背后的人&rdo;正坐在一边,装得又无辜又委屈地听着。
长安委实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华沂。
他在祭台旁边的大树下,带着一把没有刀柄、刀背也没有打磨好的半成品长刀,盘膝坐在那里,刀搭在他的膝盖上。
长安闭着眼睛,半晌一动不动,简直像第二个索莱木。
周遭落了一地的叶子,全是顺着叶脉被利器割开,而傍晚的阳光与树梢上的花瓣却一起落在他肩上。
凌厉到了极处,也柔和到了极处。
华沂远远看见,几乎有种长安马上就要被那光打得透明消失一样,他心里重重的一跳,几乎是甩下了随行的侍卫与奴隶,跑了过去。
第69章
华沂死死地攥住长安的肩膀,猝不及防地将他拉进怀里,巧的是长安也不知怎么,连躲也没躲,软绵绵的,竟被他一拉就倒,鼻子还重重地撞在了华沂的肩膀上。
华沂:&ldo;……&rdo;
他这才发现,这位看起来马上就要成仙乘风归去的人,原来刚才是仙气飘渺地睡着了。
但就算是睡死了,被这么一撞也能给撞活了。
长安的眼泪险些没让他给撞出来,紧接着鼻子一热,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顿时眼寒泪花,百般怨念地瞪向华沂。
到此时,华沂魂魄方才归位。
他感觉自己刚刚似乎是做了一件再傻也没有的事,跟长安泪眼朦胧地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华沂终于有些尴尬地蹭了蹭鼻子,悄声细语地去拉长安的手:&ldo;那什么……别捂着,给我看看。&rdo;
长安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鼻血就顺着捂着鼻子的手腕流了下来,落到前襟上,惨烈得开出了一朵红彤彤的花来。
华沂讪笑一声,转头对方才赶上来的奴隶们挥挥手,命他们去打水来,又死皮赖脸地陪笑道:&ldo;我不好,我不好,快别捂着……别动别动,我给你擦擦。&rdo;
长安瓮声瓮气地指责道:&ldo;你吃饱了撑的么?&rdo;
华沂小心翼翼地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从善如流地点头道:&ldo;可不是么,中午你不在,我一个人啃了一整条鹿腿,本来想着晚上要陪你喝粥,多垫垫肚子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