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永远拥有‘天真’的空间。你永远可以妄图两全其美……你永远可以让电车不再前行……尽管在他人看来,你的理想只是天方夜谭。”
“但你能做到。”
“所以,请你大胆保留这份天真的理想主义……明安。你弥足珍贵。”
他流着血,却在笑。
他的笑容——那是一种自由的快乐,天真而稚拙……
像是他在这一刻,终于活成了苏文笙最后一刻的样子。
他笑着向理想主义低头承认了。
而苏明安,却活成了离明月最初的模样——无波无澜,如同千年不化的霜雪。
意识产生分离,不死不灭之言灵,通过“转移对象”仙之符篆,逐渐转接到离明月身上。
其代价是——
离明月的千年位格、千年能力、千年情感、千年灵魂……乃至往后千万年的转世重生。
他活了那么久……跋涉了那么久。他明明还有那么漫长美好的万生万世,寿比天齐,却在这一年,就将自身的悠长岁月……彻底斩断,截止在这一天。
只为了……
护住他的神明……不。
护住他的孩子。
他一直都在,试图护住他的孩子。
鲜血从心口蔓延,言灵逐渐转移至离明月的身上,他的位格虽高,却没有抵御手段,叠影诅咒之中的“无知无觉”,会放大至极限。
也就是说,
他会变成真正的霜雪……永恒的植物人。
“多……笑。”离明月轻轻说,嘴边流出血。
“……教父。”苏明安望着眼神逐渐涣散的离明月:“……为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是……死吗?”
祂仍无法理解这是多大的牺牲,只隐隐感觉……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即将逝去了。直至此刻,祂才意识到白发人身上那积蓄千年的、刻骨的孤独。
以往祂能回应,能承诺着记住对方,但如今……祂只能平静地注视着对方脸上的微笑,心中只有苍白的荒芜。
“我笑不出来。”苏明安茫然地说,越来越多的眼泪从祂的眼眶落下。这并不是难过的眼泪,只是某种生理性反应。
就像是……
他心中的那个十九岁青年,在哭。
青年在心中无数次挣扎,试图制止这种献祭,可是被死死压在神性深处,满身创痕,无力挣脱。
他疯狂地嘶吼着,却被一次次压回去,只能望见时间之戒逐渐刻上新名。
……凭什么。
为什么。
凭什么他自己的选择……要别人替他承担代价?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这么固执?
以至于反应在苏明安脸上,只有没有意识的泪。
但教父并不在意祂的冷淡,只像如愿以偿一般,抬起手,触摸祂冰冷的脸颊,平静地拭去祂脸上的泪。
一寸,一寸,动作温柔。像为即将上学的孩子整理衣冠。
青年茫然地回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