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会议很快就转入到了总结经验教训,研究打法上来。
大家情绪激昂,纷纷抢着发言:
“新一军难打!米宽的正面,多挺机枪,还有火箭筒,死都不肯投降!”
“保安队也很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死硬的地方武装!”
“敌人不光战斗意志强,工事也很有讲究,他们修建了大量碉堡和地堡,预先设置了可以相互交叉的火力点。有的阵地被突破以后,他们还可以从后面射击我军。
“据保安队的俘虏说,新一军专门有教官培训他们,教他们作战和构筑工事,他们利用民房修筑工事,几乎所有墙角都修有碉堡,碉堡上有层射孔,射孔很小,很难被封锁。而且墙缝、门缝也都是机枪射击点。
“还有呢,保安队把工事构筑好认后,新一军居然专门调来了六○炮轰,扛不住炮火轰击的一律推倒重来。”
“还有那道墙,敌人下了大功夫,墙是水泥的不说,敌人还在后面另筑了一道几公尺厚的土墙,然后堆上雪,浇上水,冻得跟钢筋铁骨一般。围墙附近也浇了水,战士们一步一滑,站都站不稳。”
“敌人的反坦克坑构筑得也很巧妙,上面铺了木板,盖了土,就像平地一样,人走在上面沒事,但承受不住坦克的重量,坑的大小刚好能让一辆坦克陷进去。”
大家越讨论越热烈,越讨论越深入……
“十五团的办法就很好,使用集束炸药包,老郭你得教教我们!”
“还有,逐屋爆破也是高招,可以避开街道,隐蔽推进。”
“要我看,最有效的办法是把狗日的引出来打,狗日的善于防守,我们就在野战中消灭他们。”
“或者,打他们个立足末稳,等狗日的工事修好了,仗就难打了!”
众人越说越兴奋,越说信心越足。终于,孟占山缓缓起身,他从身上摸出一包揉皱了的烟盒,小心掰开,从中抽出弯曲的烟卷,一人散了一支。
“各位,大伙讨论的很好……敌人的火力猛,战斗力强,并且善于构筑工事,这些都是要点。
但是,还有一点,敌人之所以难打,靠的是一种气质!”
“哦?”
“什么气质?”
听了孟占山的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是一片茫然。
孟占山睁着一双虎眼,换了一副声调,提高音量说:
“各位,我们出发前才下的雪,敌人并不知道我们要打靠山屯,但下雪之后,他们却能立即利用堆雪浇水的办法加固外墙,使之冻成一座难以逾越的冰墙。
敌人并不知道我们会派坦克参来,但仍然有备无患地筑成了加盖木板的反坦克壕,而且他们根据对日作战的经验,把壕沟、鹿砦、铁丝网弄了一层又一层,搞得很扎实。
新一军的主要任务是来打探的,并不是固守,但他们仍认真地经营了靠山屯这个临时落脚点,足见其战术素养之高。
正是靠这种一丝不苟的王牌气质,敌人给我们制造了很大的麻烦。
各位,世上没有常胜将军。我们打了那么多的胜仗,不可能不败一回?
可是,败了要学会些什么,就像今天这样,才能越战越强。
各位,当年红军被迫战略转移,渡过湘江之后,万人马已经锐减到万,还被敌人四处围追堵截。
可领袖却说,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说到这儿,孟占山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喷出一口浓浓的烟圈,随着烟圈袅袅上升,他突然“噗”的一吹:
“各位,和红军所受的挫折比起来,我们这点又算什么?就像这小小的烟圈,轻轻一吹,就散了!”
说完,他微笑着望向几位团长,那一对锐利、深沉的眸子,此刻却满含淡然。
“就是!我们也要从头越,越挫越勇!”
“娘的,下一仗一定要打出我们的威风!”
“旅长你好好教教我们,让咱也多些花花肠子!”
哀兵必胜,原本因一场窝囊仗而趋于萎靡的干部们再次因孟占山而唤起了血性,喊声中,大家纷纷站起身来,一个个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屋外,那被白雪压得低垂下来、不时打着寒颤的枝头,随着一阵阵铿锵有力的喊声,调皮地将枝头上白色的粉末像烟雾似的抖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