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缘行实不指望将魔种彻底杀死封印。因为看后世的情况,肯定没有尽全功,否则灵气复苏又是怎么个章程?
当然也不能说失败,封禁几百年应该还能做到,要不然哪来后世繁荣的大雍呢?
只是,在成功解封树种之后,一直萦绕着的不祥预感令他稍有不安。
却不知这种不安感具体来自何处。
这些年根本没有回师门,就算联络师兄也极为隐秘,这都能被追查到跟脚,皇室真是用心了。不过白景行声名卓著,自己只要不犯傻,当无性命之忧。
皇帝但凡要点脸,就不会搞什么动作,要知满朝文武、甚至全天下人都看着呢。至于宫里几个恨意太浓的女人,只能希望她们不要做得太过分,否则事情传开,丢的可不是他缘行的脸。
当然,为防对方迁怒师门,做些准备也是应该,他已经有了安排。
现在,唯一忧虑的便是地下了,难道会遭遇意外?
缘行揉了揉眉头,这时,他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外的小溪边,周围林木森森,尽管已是夏季,可山里清晨的空气依旧带着清冷。
人处在这种环境下,所有的倦意竟都淡散了,包括心中的踌躇不安。
若有变故,随机应变就是。
想到此,心情不觉舒朗许多。他沿着小溪慢慢散步,观赏着远处的奇石险峰,昨夜来得晚了,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处绝佳的观景之处。
正沉浸在美景中,突然,他耳朵一动,被一阵诵念声吸引了注意。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踱去,绕过几颗大树,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溪边沙滩上,一边用小树枝在地上笔画着,嘴里还嘀嘀咕咕念着什么。
他写得极为认真,连缘行走到近前都没发现,口中仍兀自念着:“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是……”
缘行往前凑了凑,见沙子上面也扭扭歪歪的写着这些句子。正好奇打算看看他还打算怎么写,没想到这孩子抬脚将所有字迹全抹去了,重又执着树枝开始从头书写。
嘴里也是从头念起:“曲则全……”
缘行:“……”见他这么专注,不好打搅,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打算换个方向看风景。
可没想到的是,才走出几步,这孩子又在“不自是”上卡壳了,然后,又是一阵重复:“曲则全……”
缘行实在听不下去,猛地转身,重又到了孩子跟前,负手而立,静静看着,等他在“不自是”上再次卡壳时,轻声接着背诵:“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对、对。”孩子大喜,声音都抬高了稍许,可旋即又惊醒过来,忙站起回头警惕回头。随后,他伸手挠着脑袋,尴尬的看着面前笑得和蔼的大和尚。
缘行饶有兴趣的笑着孩子,年纪约在七八岁左右,看着还挺顺眼。
“小施主是哪位道长的弟子?”他问道。对方青色衣衫整洁干净,肌肤极为白皙,识字且能背诵道经,想来也不可能是村里的孩子。应该是跟随师长来到此地的小道童。
“我、我没有师父。”小孩子似乎很紧张,磕磕巴巴的说了句。
“那你的这几句《道德经》是与谁学的?”缘行先是一愣,难道自己猜错了不成?
“爹、爹爹教、教的。”孩子说话依旧结巴。
缘行点头,紧跟着心中微动,再次细细打量对方,他当然不会相面之术,可随着修行日久,灵觉早异于常人。随便见到一个陌生人,虽然不能一眼看出对方大致根底,但多少还能有些感应。
不知为何,他第一眼看见这孩子就感觉与自己有缘。可没有遇见善纯时那般强烈,应该不是师徒的缘分,到底是何种关系?
正思索间,又看到孩子的衣着,下一刻便轻咦了声,原来,这大夏天的,虽说山里空气较凉爽,可孩子对襟短褂下面竟还裹着好几层衣服。
难怪,看脸型应该不胖,身材却显得臃肿了。而且,他的皮肤白得实在有些不太正常。
当下顾不得冒犯,探出一只手,一把握到了孩子的手腕上,一股细微的真气延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