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看了一圈,一样能的东西都没看见,却没有气馁,踹了一脚床尾,哐的一声,等了会儿,却无人进来。
阿梨不禁疑『惑』,又看了一圈,瞥见床头旁的小桌上摆着的茶盏,费劲朝床头蹭过,肩头顶了小桌,疼得嘶地一声,好在她的疼没有白受,小桌被顶得一晃,茶盏顺势滑下,哐啷哐啷碎了一地。
隔间外,谢云怜正耐着『性』子和生母芸姨娘说,她快点人打发走,却在听到茶盏落地的声音时,神情微微一变。
芸姨娘虽年纪大了,可耳朵还尖,老『妇』人问,“声音?”
谢云怜敷衍解释道,“养了只猫,砸了东西而已,不你管,回吧,我好得,不缺吃喝,不着你『操』心。”
谢云怜冷着脸,一脸不耐。她是怎都到,居会这巧,前脚人刚人送进来,她还未来得及安置,后脚姨娘便过来了。谢太后对她不管不顾,倒是愿意卖谢家一个好,老夫人一开口,便巴巴姨娘送过来了。
但她眼下,却无暇理会任人,一心只快点人打发走,哪怕是自己的生母。
谢云怜又开了口,冷冰冰道,“姨娘,你走吧。我进东宫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从今往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既如此,还进宫做,来看我的笑麽?”
芸姨娘闻言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气堵着,苍老的面上也是一白。
谢云怜看在眼里,却没有动作,只咬着牙赶人,“你走吧!你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
芸姨娘张张嘴,像是替自己解释,“我……”
谢云怜却骤站起了身,不再迟疑,冷冰冰道,“姨娘,你走吧,日后别来了。”她一笑,道,“在你心里,和老夫人的主仆之情,远远比我这个女儿重要。当年因为入东宫的是我,便要与我断绝关系的是你,如今又来装慈母,你不觉得恶心,我却心中作呕。”
芸姨娘犹如受了锥心之疼般,惶张了张嘴,都说不出了,她垂下眼,是种一贯的温顺无害,只喃喃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我怕你……我怕你过得不好……”
她是老夫人的陪嫁,年老夫人带着大娘子回娘家,她留在府里,老爷醉酒,她稀里糊涂成了老爷的房里人,她是被强迫的,可府里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她不敢说了,生怕被老夫人赶出,越发小心伺候。
后来她有了怜儿,是老夫人可怜她,顾着往日主仆之间的情分,给了她姨娘的名分。老夫人是她一辈子的恩人,对她母女恩重如山,所以当年女儿“抢走”大娘子的姻缘时,她才会说出决绝的。
芸姨娘站起来,低头弯腰了一辈子,伺候人一辈子,此时站直了,都觉得腰隐隐还是佝偻着的,面上神情依旧是低眉顺眼的,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
谢云怜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脸,她厌恶这样的芸姨娘,厌恶她被府里些人欺负的时候,毫不反抗的样子,仿佛谁都可以踩她一脚,卑微,就像一只蝼蚁一样。
她抛开一切,歇斯底里质问她,为要逆来顺受,为从来不反抗。她从小看着她被人践踏,她看着个男人压着她,像对待最下贱的娼『妓』一样。她从来不反抗,犹如羊羔一样,任由磨刀的屠夫一刀刀捅着她。
从最开始的怜悯,到后来的恨,谢云怜小就明白,自己不要当第二个姨娘,她永远不会做第二个她。
芸姨娘搓着手,鼓起勇气抬头,双一贯低眉顺目的眼抬起脸时,依稀还隐约看得见年轻时的几分媚态。她鼓起勇气开口,却没敢喊谢云怜的名字,而是道,“娘娘,我求老夫人,求太后娘娘。求她让你出宫,我打听过的,戴罪宫妃可以剃度出家修行,前朝就有这样的先例。我求求太后娘娘,求求老夫人,她一定会答应的。”
这是她唯一能出的法子了。
谢云怜闻言,居愣了一下,才看向芸姨娘,这个女人没有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都像只蝼蚁一样活着,身上背着报恩的石头,一步一步爬。她胆小如鼠,装聋作哑、做小伏低当成自己活下的唯一法子,却在这个时候,鼓起所有的勇气,说自己求太后、求老夫人。
到这个时候了,她依旧是这的卑微,连她的名字都不敢喊,只怯懦叫一声“娘娘”,却颤着声、咬着牙说自己求太后求老夫人。
谢云怜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可怜,还是在笑芸姨娘可怜,大约是笑她都可怜罢。
谢云怜止住了笑,看着芸姨娘,一字一顿道,“姨娘,我不出宫。”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还没输,我没输。”
她冷下脸,道,“姨娘,你走吧。”
继而扬声喊了嬷嬷进来,道,“送姨娘出。”
说罢,谢云怜转过身,不再看芸姨娘。
芸姨娘喏喏喊了声“娘娘”,嬷嬷看了眼这犹如仇家的母女二人,刚要张嘴请芸姨娘出,却在这时候,听到内室传来一声呼救声。
谢云怜主仆脸『色』大变,嬷嬷更是慌得当即朝芸姨娘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