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深冬,年节就要到了。
眼看着距离除夕没几天了,帝都很快陷入过年的热闹氛围中。
宫中会在除夕这天晚上大摆宫宴,今年一整年歌舞升平,自然也不例外。
一大清早,衡玉起床沐浴梳妆,换上厚重繁琐也靡丽至极的华服,乘坐马车进入皇宫参加宫宴。
宫宴对衡玉来说很无聊,但又不好不出席。她倚坐在那,低头吃着糕点剥着橘子打发时间。
好不容易挨到后半夜,眼看着这场宫宴快要告一段落,衡玉总算是精神了不少。
礼亲王瞥见她这副陡然精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刚想与她说上两句话,宫宴外突然传来一阵声音不低的喧哗声。
衡玉侧头看去,瞧着那被拦下的人熟悉的身影,眼睛顿时微微眯起。
“爹,我过去看看。”衡玉说着话的同时起身离席,很快就来到了宫宴外围。她抬手挥退侍卫,看着在冬日里跑出满头汗水的密八,迅速将他待到了无人角落,冷声道,“是大周出了什么急事吗?”
密八总算喘匀了那口气,神情异常严肃:“副阁主,行唐关出事了。”
衡玉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信。”
密八连忙将信取出来。
衡玉冷静接过信,取出信纸抖开。
盯着上面那平平无奇的一行字盯了很久,衡玉缓慢合上信纸,微阖双眼,一字一顿说道:“行唐关,怕是快要沦陷了……”
下一刻,她猛地掀开眼眸,厉声呵斥:“马上去给我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行唐关已经被围困半个月,消息才传到我耳里!”
“粮草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烧光了,这行唐关,怎么还没沦陷?”
与此同时,簌簌大雪中,木星河甲胄在身,站
在一处断崖前,眺望远处那座静默矗立的行唐关。
天地间这场大雪越下越大,却没办法掩埋掉行唐关遍地都是的血污。
行唐关西北侧,专门屯放粮仓的地方到处只余焦黑。
为了从滔天烈焰中抢救出些许粮食,行唐关有近百名士兵活活被烧死,他们的尸体在这寒冬腊月里甚至不用掩埋,只消个一天,就被大雪盖满。
哪怕再节省,抢救出来的粮食也只够全行唐关士兵吃十天。
城墙上,有人手中长刀早已砍得卷刃,饿得浑身发冷发颤,一个没站稳,握着刀软绵绵倒在地上,就再也没办法爬起来。
有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麻木地封锁情绪,把所有的力气和精力都用在砍杀敌人,直到他面前的敌人被杀光,或者他被冲上城墙的敌人杀死。
沈洛觉得自己已经很多天都没睡过觉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虚弱,虚弱到连手中的凯旋剑都握不住了。
面前的敌人被砍杀一空,暂时没有新的敌人冲上来。
沈洛趁着这个间隙,愣愣侧过头,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同袍,和越来越多的,属于敌人也属于自己这方的尸体。
他的嘴唇已经干得完全起皮皲裂,吃力地咽了咽口水,沈洛眨了眨眼睛,勉强恢复过几分精力来。
“将军,你放心,行唐关肯定能守住的……”站在旁边的副将注意到沈洛的异常,侧过头,扯着嗓子,勉强笑了下。
沈洛神情一点点坚毅下来:“没错,在我倒下去之前,行唐关绝不会沦陷。”
敌人攻势暂歇,鸣金收兵。
沈洛身体瞬间脱力,狠狠摔在雪地里,被沾着血污的积雪淋了一头一脸。他用力尝试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干脆也不挣扎了,倒在地上,眼睛直直看着天上。
“今天是除夕。”
他抽了抽鼻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抓起一把雪挥到空中,气恼道:“气死小爷了,打完这场仗,我要回家吃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