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还说,他也有过让他几欲吐血的时候,不过不是气的,是痛的。谢迟把具体的时间说了出来,彷佛这样能更有力地证明,是从舞会回去的路上,他想起了他们之间全部的往事,他想起了那两座孤坟,想起了殷红色的玫瑰花瓣,想起了那个跪在雨里掩面痛哭的人。
所以,他的心脏也跟着痛了起来,比记忆中的那个人,大概还要痛一些。
“好了。”封裕景打断了谢迟的谈话,他低低看着谢迟一时无言,直到从谢迟眼中看见困惑,才反应过来喃喃道:“再说下去的话,我就要……”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
谢迟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看到封裕景有些失神的表情后,便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身后恶灵不散,他们已经来到了大路。
柏油路面,污血从他们身后极速延伸而来,封裕景起初还能游刃有余,可诅咒一旦对恶灵限制削弱,封裕景就会感到有些吃力。恶灵的力量是无限的,源源不断地从诅咒汲取,直到强大得可以吞噬一切。
人们不禁好奇,诅咒到底是什么?它是一种能具象化的存在,还是虚无缥缈的来自于世间恶意的组成体?为什么它能向人们传讯或下达某种指令和任务,为什么它要控制恐怖的恶灵捕杀人类?
为什么它在逼人入绝境时还要给出生路,如果单纯只为杀戮,又为什么要制定那些能让人们活下来的规则?
第158章莫顿孤儿院
众人难以形容那一天,被称之为地狱重现的那一天。
整座小镇被恶灵包围,无数骇人的尸体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占据任何肉眼可见的地方,也许是一块车牌下,一个红绿灯口,一段人行横道上。教堂周围的深绿色玻璃窗上印着可怖的血手印,象征神圣的教堂外面榕树上吊着一具没有血色的干尸。
它们在等诅咒彻底解除制约,到那个时候,整座小镇不会再有活人喘息的空间,所有人都会死。
女人小心翼翼地站在窗户边往外看,声音止不住颤抖:“外面全都是鬼。”
站在她身边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但凡愿意往外面看,都能看见那些模样恐怖恶心的东西。
“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们惶惶不安地围坐在一起,已经等了很多个小时了,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最后一枚碎片真的能集齐吗?
纵使谢迟他们有通天的能力,难道也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拿到最后一块至关重要的碎片?也许诅咒対前三块碎片设定的获取难度并不高,可是第四块事关他们能否解除诅到现实世界,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地获得吗?
“我说,要是真的回不去了,也没事,不就是彻底飞灰湮灭吗,我当人的时候也没有多成功,说实话还挺累的,大不了就再也不当人了呗,反正我也没那么重要。”有个人挂着惨笑,捏住手机边缘的手指微微颤抖。
旁边有人附和道:“対,不就是不能投胎,我当人都当腻了,死了正合我心意。”
“没有什么留恋的了,我爸我妈都离婚好多年了,也不管我,我老婆没娶,没有儿子,能联系的朋友也没几个,罢了罢了……”
“我也是一样,死的时候就我奶奶在,她给我收了尸没多久也去了,现在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这群人互相揭着伤疤,企图以强颜欢笑抵消心中的恐惧。
贺洲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腿边放了一个外观诡谲的镜框。
有人看见贺洲这副模样,不禁好奇:“你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虽然都知道贺洲寡言少语,没报有多大的希望対方能回答,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贺洲竟然罕见开口了。
他说:“龟缩在别人庇护下的人,没有资格说怕。”
那人自觉触了霉头,缩了缩脖子,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去了。
贺洲见惯了生死,以至于生死轮到自己的时候,他依然能做到无动于衷。
上辈子还活着的时候就是这样,自己的命在自己看来好像一文不值,得去用来为什么牺牲才算是富有意义,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好像都没有特别深的渴望,氧气可有可无,棺材随便就能躺。
钱曲步总是跟他说,他太冷清了就会活得很没意思,主动去接触人间烟火才会知道它们的色彩,在绽放那一刻是凉的还是热的。
有些人,就像是这些烟花,你只有待在他身边,时常看着他,才会知道他是什么色彩组成,才会知道有没有你喜欢的颜色。
贺洲说,他没有喜欢的颜色,这要怎么办?
钱曲步难得说了番看似玄奥的话:“你总会有常穿的衣服,比如你经常穿的是黑色的衣服,说明在很多颜色里面你唯独钟情黑色,只是你平时没有察觉而已,要是哪一天让你穿上艳丽的色彩,你就会在下意识的抗拒间察觉到自己的真实心意。”
贺洲没接话,也不知道是懂了还是不想懂。
‘砰!!’
接连数十下敲击玻璃窗的声音将人们的神惊了回来,他们惊恐地四处张望,发现教堂周围的窗户上贴满了一张张鲜血淋漓的脸,眼白小瞳孔大,嘴巴裂成拳头大小,彷佛能活生生吞吃一个人。
“我见过!我见过部落里有人发过视频,那个人就是被鬼吃掉的。”
“我也见过,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