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跑到诸鹤身旁,宣尉才细致的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小心翼翼的行礼,道:“摄政王,这有一封您的书信。”
诸鹤偏过头:“本王的?”
“是说要给您的。北狄方才退兵三十里,属下正随其余人一齐在城墙外巡逻,突然一名男子将属下拦住,又把这张纸信给了属下,让属下转交给摄政王。”
那宣尉躬身应道,“属下不敢慢待此时,立马便送了过来。”
诸鹤下意识望了一眼晏榕的方向,这才突然想起皇帝的龙体自然不可曝露于外,就在刚才已经由来喜亲自遮上了明黄色绸布。
也隔绝了诸鹤的视线。
诸鹤的目光飞快的从绸布上移了开来,他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将宣尉手中的信封拆了漆印,抖散开来。
内容很短,只十二字——
“承君一命,今还于君,惟愿君安。”
信上的字迹有种陌生的熟悉,笔锋仿佛是在哪里曾经见过,却又究竟说不出究竟是在何处所见。
站在一旁的言官见诸鹤宁可去接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也不接价值千金的遗诏
,着实忍不住低声道:“摄政王,这圣旨……”
诸鹤没搭理言官,沉沉的看着那张纸条上的字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那名来报信的宣尉:“那人是怎样的长相?”
“回……回摄政王,那时天光还未亮,属下也看得不甚清晰。”
宣尉呆了一下,赶忙道,“但那人着一件北狄军士袍,五官轮廓很深,看上去不像是大历人……倒有几分像是月奴那边人士。”
诸鹤垂下眼,良久后轻轻笑了一下,这才侧过身对那名言官道:“你看,这世上还有替本王暗杀敌军将领的好人,他晏榕凭什么……就觉得一切都是为本王好?”
无辜的言官被问得一脸茫然。
而诸鹤终于在这份死寂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穿过人群,一步步走下城墙:“也罢,本王必定是疯了才会同他这般计较。”
烈烈的风声刮进诸鹤作响的耳膜,带来一寸又一寸凌迟般的细微疼痛。
诸鹤轻轻闭了闭眼,轻声道:“去备车,我们回燕都。”
季节轮替,秋收冬藏。
在诸鹤带着晏榕到达燕都之前,新帝驾崩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大历的每一寸土地,而这份令百姓心碎的消息又很快在民间被快速的讨论殆尽,甚至再比不得农户间的收成来得令人关注。
再接着,摄政王返政的讯息刮入千家万家,百姓们还没有为晏榕悲伤完毕,就再次被诸鹤的阴影所笼罩,一时之间举国颓丧。
车马入燕都当天,楼苍亲自前来迎接。
身披银甲的男人眉目俊朗,只唯独右边眉头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
他坐于高头马上,纯白战马扬啼疾跑,身后一队训练有素的骑兵稳稳相随。
战马近前。
楼苍下马,径自走向千军正中的乌金马车,单膝跪地:“臣楼苍恭迎摄政王回朝,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只柔软而单薄的手松散的掀开了马车悬窗的珠帘,露出半张略显苍白的脸。
那张脸生得极美近妖,露出的一侧桃花眼角恰有一滴泪痣,活生生平添几分艳色。
而诸鹤只打量了跪在面前的人半眼,便松手掩上了珠帘:“楼将军,许久不见,你有白发了。”
一道乌金木门隔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过了许久,楼苍的声音才缓缓传了进来:“臣知晓。”
他顿了顿,轻声道,“摄政王……却还是初时模样。”
“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