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年四月,雍废帝牧临川还于旧京,改年号为永平。
上京在十年之内两度历经战火,百废待兴。
天际微明,上京的茶馆就收拾收拾开门营业了。
初春的清晨,空中尚泛着点儿白雾。
此时的茶座上已稀稀落落地坐了二五个茶客,任由外面战火连天,上京的老百姓自巍然不动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人吃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上京这两天的新鲜事儿,“过两天王后也要回京啦。”
“王后?哪个王后?”
“你傻不傻,自然是那个陆王后了。说起来这陆王后还是个寒门呢。”
“寒门?寒门咋啦?咋看不起寒门?”有人嚷嚷起来。
“你说的这什么话,有什么看不起的?说起来――咱们不都是寒门?”说这话的是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白瘦,笑起来有些文弱,有些羞怯。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里爆发出了点儿灼热的光芒。
“要说咱们这陆王后……也是个本事人了,可给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长脸了。”
“今日咱陛下这番变化,某听说可和这位陆王后脱不了干系。”
“这位陆王后可是个文雅贞静,贤良淑德,谦谦恭俭,源慷行笃,聪明贞仁之辈。”
青年口若悬河,夸夸其谈,从这位陆王后进宫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了陆王后于危难中,不离不弃,相伴帝侧。
“咱们这陛下出去打战的时候,这位陆王后就在大后方劝课农桑,颇有些上古贤后之风范。”
“陛下如今重用咱们寒门,据说也是因为这位寒门王后之故。”
“咱们陛下那性子,大家也都清楚――王后可是在陛下手里救过不少人呢。”
有人倒了杯茶,笑道,“这么说,这位陆王后还真是咱们陛下的贵人了?”
“可不是吗?若无这位王后在旁边劝着教着,咱们陛下能浪子回头?”
众人一时间听得如痴如醉,说得口沫横飞。
末了,有人叹了口气:“真想看看这位陆王后长什么模样。”
“陛下这么喜欢,那得长得更天上的神女似的吧。”
另一人慢悠悠地笑道:“想什么呢?人王后还能让你见到?”
那人不平:“我还真没胡思乱想,不是说王后这两日就要入京了,到时候咱去路边守着,准能见到这位王后是何模样。”
……
而此时此刻,众人口中的陆贤后,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马车上,捂着胸口,冷汗直冒。
“怎么办?袁姐姐?”拂拂硬着头皮去看坐在身边陪她的袁令宜,“我紧张。”
袁令宜安抚地笑了笑,“紧张什么?大家都等着看你呢。”
拂拂顶着一张苦瓜脸,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因为大家都在等着所以才紧张的吗?”
她哪有民间传得这么玄乎。
不过就是古往今来,大家都偏爱灰姑娘和白马王子这一套。
在这个极看重门第的时代,一个跨越了阶级,从民间走出来的寒门王后,身上就自带了各种光环,加诸了老百姓们各种喜闻乐见的想象。
在老百姓眼里,雍帝牧临川果然是个传奇,但更传奇的是那位陆王后。行兵打仗的事儿大家不懂,但家长里短,讨论起谁家媳妇能干,谁家媳妇娇气来可是热情洋溢。
王女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将陆拂拂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嗤嗤直笑。
“你猜现在他们怎么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