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辛灵咽了口唾沫,苦笑着,嗓音有点儿发颤。
目的达到了,牧临川将那副讥诮的笑意一收,又成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将裤管放下。
“既然做不到那你走罢。”
辛灵错愕地愣在了原地,完全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会如此直白,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
说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亦不好强留。沉默了足足半晌,才纳头一拜,转身离去了。
瓢泼大雨,将青石板浇染得如洗过一般,一脚踩上去又湿又滑。
许是神思飘忽,辛灵脚下一个踉跄,身旁的侍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女郎,小心地滑。”
“我无事。”别开侍婢的手,辛灵尚算沉静地继续往前走去。
倒是这侍婢有些讪讪地抱怨道:“女郎便这般算了吗?”
女君欲要将女郎嫁给陛下的事她们也有所听闻,如今闹成这样,实在有些不甘心。
一阵寒风吹来,辛灵深深吸了口气,扶正了方才歪了半截的步摇,眉眼冷淡。
“有野心是好的,但也得有自知之明,会审时度势。”
“否则就是韩媪的下场。”
侍婢一个哆嗦,只当是女郎看出了她的野心在有意敲打她,忙低首认错。
殊不知这也是辛灵心中的感慨。她总归对牧临川没什么感情,从前也是猪油蒙了心,看到少年低眉顺眼,乖巧耐心地帮着陆拂拂剥螃蟹的模样,竟然将虎狼认作了兔子。
这番短短的接触下来,她便明白了,此人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心理承受能力与意志力,下手果决狠辣,恐怖得像是缺乏感情的器物。
许是断了一双腿,叫他成了这种孤僻冷酷暴虐的性格。
闹成这样,是她失策了,没嫁给他才是幸事,她虽然有野心,却也不是那种野心配不上脑子的蠢货。
不过能将韩媪除去倒也未尝不是没有收获。需知此人仗着自己是她乳母,四处招摇,已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
夜雨潇潇,细细密密地落在软草平莎间,沙沙作响,在场的孙氏家仆俱都噤若寒蝉,低着眉眼不敢多说一个字。
直到拂拂懵然地披衣出现,“外面怎么这么大动静?你洗漱用着这么久?”
瞧见大家伙儿大气不敢出的模样,拂拂有点儿愣神,心里咯噔冒出个不详的预感来。刚刚她没拦住,这小暴君不会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吧?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又落在了牧临川脸上。
方才还一脸阴郁大魔王气质的少年,瞧见女孩儿披衣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僵,眼里几乎冒出了点儿显而易见的“惊恐”了。
若是让她知道了自己闷死了韩媪……
脊背上不由自主地开始冒汗,攀上了一阵寒意,这抹慌乱一闪而过,牧临川迅速收敛心神,露出了以往那傲慢的模样。
众人眼睁睁只看,方才那漠然阴郁的少年,却像是骤然间变了个人似的眼含讥讽道:“睡这么死,到现在才起,你是猪吗?”
带刺儿的话语,倒是多了几分生气,少年周身包裹着的阴冷突然散去,在场众人不自觉纷纷松了口气。
这熟悉又欠揍的口气,拂拂没好气道:“去你的,你才是猪呢。”
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打了个哈欠,拂拂睡眼惺忪,“刚刚阿灵是不是来过?”
牧临川故作平静,面不改色地直接抹去了最重要的讯息,“来了,又走了。”
他“走”到她跟前,牵起了她的手。
拂拂奇怪地问:“那韩媪呢?”
他脸不红心不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