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临川阴晴不定地想,面皮绷得紧紧的,拉长了一张脸,快步行走在这风雨中。
忽然,他步子一顿。
待看清亭子里那两个模糊的人影后。少年呼吸陡然急促,转瞬之间,又变得很轻。不声不响,润泽的双眸里平静如无波的深潭。
这一次算得上巧合,这两次又算什么?这半个多月不来看他,合着是又有了新欢不成?
“王后与中丞真是好兴致,雨下得这么大,还结伴一道儿来游玩赏景吗?”
一道阴阳怪气的嗓音忽然插进来。
“牧……”陆拂拂睁大了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牧临川,表情浑像是大白天见到了鬼,“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算是什么眼神?
少年眼里闪着点点无法遏制的怒火。他是青面獠牙像鬼了还是怎么回事?
“怎么,我不能来吗?”
“就兴许你们大雨天来散步,孤不能来。”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言语有些过激了,又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臣子心腹还在这儿,牧临川迅速抿了抿唇,强行压下去的怒意,导致脸上像是结了层薄薄的寒霜,平静得简直过了头。
硬要说此时的牧临川,更像是大雨天无处可去的小狗,皮毛都被雨水打湿了,一撮一撮地垂在身上,看着垂头耷脑,温驯可爱,实际上满身戾气,若往前靠近一步,就会被警惕又戒备地调头咬上一口。
少年憋了又憋,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这是何等缘分,竟然又将你们二人重聚在了一起。”
拂拂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了点儿不对劲,怔怔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牧临川冷笑:“王后如何想,孤便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担心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又口不择言道:“身为王后与外臣……”
话还没说完,就被拂拂给打断了。
开玩笑,小暴君这模样摆明又发病了,迁怒她就算了,迁怒人家张中丞算什么。
这话是能乱说的吗?说出来又让人家如何自处?
不知从哪儿涌出的一股勇气,拂拂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了牧临川手上的伞,塞到了张秀手里。
“雨停了,这是我与陛下的家事,张中丞能不能――”
拂拂说得委婉,“暂且回避一二。”
手上冷不丁地被塞了一柄伞,张秀微微一怔。
她竟然还抢自己的伞给别人?!
手上一空,少年眼睛睁得更大了点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像只深感不可思议的猫。
拂拂扯出抹尴尬的笑,飞快地把张秀往亭子下面推。
牧临川面色很不好看,阴沉沉道,“张中丞你就先走吧,这是孤与王后的家事。”
张秀看了看陆拂拂,又看了眼牧临川。
一言未发,行了一礼之后,步入了蒙蒙雨雾之中。
张秀一走,拂拂倒吸了一口气,心里一股暗火蹭蹭蹭也随之直往上冒。
她觉得这小暴君现在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帝王恩》里说他反复善变小心眼儿果然没错。她又不是他妈,他更不是他的好大儿。他禁足她这么久,竟然还不准她出来遛个弯。
拂拂忍气吞声地道:“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路上遇雨,来此避雨,碰巧和张中丞碰上的。”
牧临川冷笑:“孤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
拂拂:“那你的意思是,下雨天我就活该在外面淋雨是吧?”
少年面色铁青,攥住了她胳膊,咄咄逼人道:“你身为孤的王后与外男拉拉扯扯,不遵妇道,难道还怪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