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虽不充裕,他牧家的小金库却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阿父在时本就横征暴敛,卖官鬻爵。到了牧临川继位后,更是被大臣当面怒斥为恒、灵之流,钱帛尽入私门。
实际上,牧临川他物质欲望很低,平常吃得不多,觉也很少睡,又因为病痛,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钱帛堆在私库里烂了也是烂了,倒不如拿出去赈灾。
拂拂简直受宠若惊了,结结巴巴地问:“当、当真?”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从牧临川兜里掏钱?
牧临川盯着她看了半晌,移开了视线,翘起唇角,轻描淡写道:“这不是王后所说吗?叫孤作三个月的明君。”
说着,少年直起身,竟然戴上了斗笠,步出了昭阳殿。
拂拂愕然:“你去哪儿?”
牧临川施施然地蹬着朱漆的高齿木屐,平静道:“孤去处理政事去。”
今夜不睡了,
天子一诺,自然是重于千金的。既然答应了做三个月的明君,那就做三个月的明君。
拂拂想都没想,抓起一盏素绢灯笼,气喘吁吁道:“我也和你一块儿去。”
烛火微光之下,少年帝后,并肩踏雪而去。
……
陛下竟然带头将私库里的钱帛拿出来赈灾,此举可谓震动上京。非但如此,还支使身边人挨个上各上京士族家里讨债。态度可谓十分流氓。
孤都把小金库捐出来了,诸位爱卿看着办吧。
而陆王后更是以身作则,削减了宫中用度,将自己的绫罗首饰也俱都拿出来捐了。
诸位清正耿直,忠心耿耿的大臣私下里聚在一起时,惊疑不定地私下交谈。
“陛下这几日当真改性子了不成?”
虽说是往好的方向改了,但这改变实在是没让他们感到欣慰,而是感到惊悚。生怕这位天子和以往一样,正闷着声儿准备憋个大的呢。
想到当初大朝会时那一面,张秀低声道,“怕是因为那位陆王后。”
若真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间,散骑常侍全珏微微一笑道:“崔明公也曾同我提起过这位陆王后,这若是真,陆王后可还真是我大雍之幸,只怕朝野中有人欣慰,却又有人坐立不安了。”
“此话也不能这么说,有前朝贾南风祸乱朝政之先例在前……”另有一人斟酌着说,“这陆王后究竟是何用意还尚需探明。”
张秀道:“这倒也无妨,最怕的便是长乐王那边的反应。陛下如今在民间声望渐长,长乐王那儿恐怕坐不住了,早晚必有所动作。”
是啊。
众人面色渐渐凝重。
这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当务之急。
没过多久,全常侍的话便得到了应验。
诸位大臣俱都诧异地发现,这位一向顽劣的少年天子,竟然格外听王后的话。这位陆王后虽然出生寒门,却聪敏好学,不恋权势,更常常庇佑朝中清流,很得众大臣喜爱。
有王后拴着,最近陛下已经将近一个月没乱杀了。
每到少年天子眼一眯,准备:乱杀――
之时。
少女都会睁大了眼,恼怒地把他给瞪回去。
大朝会之时,文武百官也不必时刻提心吊胆。上朝的时候,诸位大臣看着陆拂拂的目光,更是常常透出欣慰与慈爱来。
是日,下了朝会。
拂拂却没有和牧临川一道儿离开,少女犹豫着抿了抿嘴巴,叫住了刘季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