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眸色微沉,忍不住露出个笑来。
甫从一开始,牧欢就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他这儿子就是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疯子。他们父子二人对对方知之甚深,又互相厌恶。
“你知道我堂兄吗?”牧临川问。
拂拂还停留在这震惊之中,听到这问话不由一个寒噤,一颗心高高地提起来。
堂兄,是指原书男主牧行简吗?
她虽然见识短浅了点儿,但也知道王位之争这种事儿是大忌,错一个字都得掉脑袋的那种。
拂拂有点儿欲哭无泪,她能不能拒绝,不听了?
“荆州刺史,长乐王,牧行简。”
牧临川道:“荆州是大雍军事重镇,抵御着来自北方诸族的威胁。”
心知陆拂拂听不明白,牧临川体贴地用手指沾了点儿酒水,在桌面上胡乱画了几笔。
圈出了重点。
“这一块地方,动不得。我若是想动他,剪除他羽翼,就不得不面临来自北方诸族的威胁。”
“我这堂兄,也深知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只要这北方诸族尚存一日,他就能安生地继续当他这长乐王。”
少年又叹了口气,“毕竟他的确是有真东西的,这大雍朝,尚需仰仗他。”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绝无将北方诸族赶尽杀绝的道理。”
拂拂忍不住皱眉问:“那边关的百姓呢?”
“边关的百姓。”少年惊讶地看着她,好像惊讶于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不由又笑起来,“边关的百姓自然是继续受这北方诸族的□□了。”
“所谓一将成万骨枯不便是这个道理吗?”
牧行简为了成全自己的野心,保自己的地位,自然是要对这北方诸族的骚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惜先皇做梦都没想到,牧临川这个败家崽子,是打算把他们牧家的江山拱手让人。
“孤说完了,又何感想没?”
少年狭长的眼扫了她一眼,眼里波光不定。
这是试探。
拂拂抿了抿唇苦恼地想,牧临川和幺妮一样,都是敏感多疑的性格。
但凡她表露出一丝畏惧和厌恶的性格,陆拂拂确信,牧临川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这其实是个好兆头。
他愿意向她说出自己的童年,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试着接纳她。人人都有一个距离圈,踏入这个圈子便能被划分为自己人。
拂拂心里混乱得很。
哪怕知道牧临川这是在试探她,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同情于牧临川的遭遇,法裕这□□可以说是死有余辜。
可她却没办法对他如今随手杀无辜之人的行为感到共情,更何况她嘴笨,一开口,说不定就又要揭人伤疤。
“我……我不知道。”拂拂张了张嘴,酝酿了半天,艰难地垂下了头。
她看着牧临川心里有些难过。
她无法去评判他人的苦难,就他人的苦难振振有词地发表什么高谈阔论,因为这无疑是一种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