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挪上马车之前,他又忍不住回首去看身后富丽堂皇的皇宫宫殿群——
他对这锦绣繁华的京都皇城和人人神往的高官厚禄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心里始终清楚这一点,这段时间心里有过无数的念头想要抽身而退,可又总是觉得就此离开心里会觉得少了些什么,特别的不得劲。
就像是今天的这一场盛典,明知道他来不来都毫无意义也无人会在意,可就是想来,觉得如果不来,心里会缺点什么,可来了以后呢?心里是不空了,可也依旧乱糟糟的,不舒服。
更可怕的是,他心里又很清楚这都是为了什么!
清醒的可怕,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和行动。
曾经以为的冷漠理智,终究是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溃败瓦解,成了脚下泥泞的一片沼泽。
他指尖疲惫的压着眉心捏了又捏,可就是有一种认知很清楚,他不想走,不想离开这京都。
以前可以四海为家处处都是归宿的他,开始矛盾的疯狂留恋一个其实打从心底里应该是最厌倦的地方。
这天午间,姬珩在宫中设宴,第一次以天子的身份宴请了在京的文武百官。
城中也在几处衙门门前搭建了台子,分发点心和赏钱,因为现场在外围全部派了官兵和禁军看管维持秩序,有些居心叵测想趁机怂恿百姓哄抢闹事的人一看没机会也只得是放弃了。
次日的皇后寝宫,在京的六品以上命妇集体盛装入宫朝拜。
同时这一天太上皇则是和新帝父子二人又带着朝臣去了皇陵祭拜列祖列宗,父子俩在行宫斋戒礼佛三日,之后新帝回京主持朝政,太上皇则以养病为名留在了皇陵行宫说要多住一阵子。
新旧政权顺利交替,京中以姬琮为首的众位皇子也没理由继续滞留,纷纷打包行李带着家小离京前往各自的封地。
太上皇去了皇陵行宫,但他人还健在,他的后妃们就算有儿子的也不能这就抛下他跟着儿子走,他不想为难姬珩,出宫之前就让这些女人也打包了细软,全都搬出皇宫移到了城内的一座行宫里去。
黎浔本来也没有容不下这些女人的意思,其实只要她们都安分着别作妖,她也不介意她们继续住在宫里,不过既然太上皇设想周到了,她自然也乐见其成,所以也没假惺惺的挽留。
朝中诸事很快平顺下来。
黎浔的生辰是在六月底,廿七。
这是她登上后位之后的第一个生辰,也是和姬珩成婚之后的第一个生辰,更何况还怀着孩子,姬珩从皇陵归来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毫不含糊的下旨给礼部和内庭司着令他们大办皇后寿典。
旨意颁下去,战风当时就撇了嘴——
说好的省下单独的封后大典不铺张呢?说好的一切就只是顺便一下呢?那事儿这才过去几天啊就这么打脸?不疼么?
而果不其然,这道旨意刚颁下去,次日的早朝就收到好几名朝臣的联名谏言,指责他以如此大的排面为后宫办生辰实非明君所为,要他收回成命。
也不算什么真的公平和正义,说白了——
有些老资格的朝臣们都还想试探一下这位新帝的脾性,以便于判断以后是可以得寸进尺的加以拿捏掣肘还是得尽量避其锋芒,顺毛撸。
其他人也都多少欺生,参与谏阻的朝臣越来越多,朝堂上可谓是争得面红耳赤口沫横飞。
姬珩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们打口水官司,直到几位暴脾气的老臣嗓子都喊哑了,他才四两拨千斤的反问了一句:“皇后的寿辰你们不准朕大办,那来年等到朕的寿辰呢?是否也要一切从简?”
历年的万寿节都算是朝中数一数二的盛典了,关乎朝廷脸面,按照祖制一直都是默认要大办的。
一众的朝臣义正辞严:“陛下的寿诞乃朝中盛典,怎可与后宫妇人同日而语,自可照规程大办的。”
姬珩于是满意了,冷笑一声:“以后的万寿节都不办了,每年国库的这笔开支全挪来给皇后办寿宴行了吧?”
“陛下……”他这是强词夺理,一群老臣当仁不让就又纷纷要继续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