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嬷嬷却是有备而来,说着就把那姑娘从自己身后扯过来,推到黎浔面前:“这姑娘叫杜雨凝,今年十六,算是我们娘娘的姑表亲吧,清清白白的家世,见过的世面不多,胆子有些小,但人却是最乖巧懂事的,王妃您瞧瞧。”
那姑娘是不敢直视黎浔的,仓促的连忙跪地磕头:“妾杜氏见过王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黎浔垂眸看她。
龚嬷嬷摩拳擦掌在等着她拒绝,也准备好了逼她就范的说辞,却不想黎浔只是轻飘飘的瞟了那姑娘一眼就淡淡的道:“起来吧。”
后又看向了龚嬷嬷,依旧是和和气气不温不火的模样,“我这身子也不方便进宫去谢恩,就劳嬷嬷代我谢过母后吧。”
龚嬷嬷闻言,就彻底愣住了,就这种纵横宫中多年自认为阅历惊人的老油条都有点没招架住,过了一会儿方才勉强重新稳住了心神,心不在焉的点头:“王妃客气了。”
屈膝行礼时,又总觉得她这表现很不对劲,便又偷摸的拿眼角的余光来瞄,最后就不甘心的又试探:“既然王妃还算满意那这个您就先凑合用着,后面等娘娘得空再挑了好的奴婢再给咱们六殿下送来?”
说好的小心眼,说好的母老虎,说好的醋坛子呢?!
黎浔依旧是和和气气,气定神闲:“好。”
她就这么个“逆来顺受”的模样,龚嬷嬷反而是拿着她完全无法的,只能僵硬着一张面皮又行礼告退了。
年念的脾气早就压不住了,只不过因为年十九教过她在王妃身边当差一定不能当着外人乱说话,会拆主子的台,小妮子掐着拳头忍半天,等龚嬷嬷被年十九领着出了院子就再也忍不住了,恨恨道:“王妃!您还真准他们再往府里头塞人来啊?”
黎浔微笑:“送就送呗,送多少我收多少,来者不拒!”
年念还有些迟钝,书云却已经隐约听出了她这话里有话的意思……
就说嘛,自家姑娘哪是这么好欺负的!
而听了黎浔这话,跪在地上的杜姑娘也甚是诧异——
她被送来王府之前龚嬷嬷就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她信王爷身边没人,足见王妃是个小心眼不容人的。
忍不住蓦然抬头看过来。
不期然——
就和黎浔也刚好转过来看她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她也这才注意到这位与她同岁的王妃的真容,她虽然自诩长得不差,但这位王妃也是一等一的好颜色,并且两人通身的气质天壤之别,只一眼就本能的叫她觉得自惭形秽。
她虽是和林皇后这边算是沾着亲的,但也是表了两表以外的,家境并不算好,否则早就按部就班的议亲嫁人了,不必蹉跎到现在还被人拿捏着走了这一步。
她自己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她从小到大亲见着母亲怀孕数次,尤其是等肚子大起来之后,哪一次不是疲态又难看的?而且孩子生一个,就老得更快一些,仿佛孩子就是魔咒一般的可怕。
可是——
现在再看眼前的信王妃却是光鲜亮丽,神采奕奕的。
她身上的每一处都美,每一处都高贵,这种差距,更让她产生了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卑微。
杜雨凝的脸不自觉的微微涨红,迟疑着正要再避开视线垂下眼睑时,黎浔已经直白的开了口:“皇后娘娘把你打发过来并不是只是交代了服侍人这一件差事吧?说说吧,她还叫你干什么了?”
杜雨凝眼中惶恐的情绪一闪而逝,她飞快的垂眸掩饰。
可毕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开口时候声音就又透出了底气不足:“没……没有……”
黎浔笑了笑,却没有为难她,只转头吩咐年念:“既然皇后娘娘做主把她送来,那从今以后她就是王府的人了,可是方才龚嬷嬷并没有带她的身契过来,想是宫里行事匆忙给忘了。你去跟年先生说,叫他派人去一趟杜姑娘家里,叫她家人签下一份契书带回来,这样她才能算是咱们府上的人。”
林皇后是把这姑娘送来做妾的,打的是婚嫁的算盘,自然不会叫她家人顺带着给什么卖身契。
可黎浔要她家人写的是身契,而并非是要跟他们过纳妾的文书,这两者之间是有本质区别的。
并且可想而知,杜家既然把女儿交出来了,就说明也没把这女儿太当回事,王府的人去要他们写卖身契,他们也一定不会多想的就会写了来。
年念不很懂这其中的意思,只一脸凶悍的瞪杜雨凝这个眼中钉,又憋着气不情不愿的走了:“是。”
杜雨凝这里显然也是没明白黎浔的用意的。
书云为着林皇后今日的举动心中也是有火,就代替黎浔提醒她:“你家人签了卖身契你以后就是奴籍了,生死都可由主人家定夺,就是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无可奈何。我家王妃向来就耐性不大好的,机会她约莫就只会给你一次,她问你话的时候你最好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否则……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想开口都没机会了。”
为了个女人跟宫里费劲扯皮太不划算,把人捏在手里要杀要剐都随意,这多省事?
就算是信王妃也还是她家当初的二姑娘,做事就是这么干脆果断有条理,从不拖泥带水!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你浔姐还是你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