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丰事先找上了县武装部,通过关系,最后搭了一辆载煤的货车,载了他们一程,半路下车,又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来到周家村。
大半年不见,周家村有了稍许变化,最显著的就是村口一群男人在训练。现在春种已经播下去了,田里没那么忙,民兵便被组织起来训练。
远远的,看到两个陌生的军人带着个姑娘过来,民兵队长周桂才立即迎了上来,打量着三人:“同志,你们从哪里来,这是要去哪里啊?”
刚问完,民兵指导员唐大山也赶了过来。他的眼神落在覃秀芳身上停留了几秒,眯起眼说:“这姑娘看起来挺面善的,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这话将注意力引到了覃秀芳身上。
民兵中不知是谁扯了一嗓子:“那……那不是周大全的二儿媳妇覃秀芳吗?”
“真的是,你不说我都没认出来,她变化好大。”另一人恍然大悟,也认出了覃秀芳。
闻言,唐大山和周桂才都非常惊讶。周桂才是其他小队的人,没见过覃秀芳,不认识,但也听说过周家成离婚的事,不是说他乡下的童养媳长得又黑又瘦吗?眼前这姑娘可不像。
唐大山倒是跟覃秀芳见过两回,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才把眼前这个长相白净,秀气大方,打扮得跟城里人一样的姑娘跟去年那个蓬头垢面瘦得像根竹竿的黑瘦姑娘联系在一块儿。
“覃秀芳,真的是你?你……你不是被烧死了吗?你这是去了哪里?”唐大山意外极了。
比他更意外的是周家村那些见过覃秀芳,跟周大全家熟悉,沾亲带故的小伙子。
大家都认为已经烧死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面前,而且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覃秀芳看着他们这惊讶的反应,也很意外,看来前一阵清明节周春花他们回来扫墓没有将在城里碰到她的事告诉这些村民。他们家倒是嘴严。
“没有。”覃秀芳落落大方地看着他们,说道,“黄老三的姐妹过来闹事,我一个人害怕,当天晚上就一个人悄悄进了城。后来才听说我走后,发生了火灾,把周大全家的房子都给烧了。”
闻讯赶来的周二叔来就听到这句话,立即问道:“这么说,你在城里看到大全、家成他们了?”
覃秀芳点头:“碰到过几次。”
周二叔有满肚子的疑问:“那他们在城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让你捎个信什么的回来?”
“哎呀,他二叔,这还用问吗?看看秀芳丫头进了城,才半年多,就长得又白又胖的,手都细了,穿的衣服连个补丁都没有,肯定过得很好啊!”匆匆赶来的三婶又羡又妒,等看到覃秀芳手腕上那只漂亮的手表,更是惊呼出声,过去就抓住她的手,“哎呀,秀芳,你手上戴的就是传说中可以看时间的手表吗?真漂亮,多少钱啊?”
大家立马瞄了过去,真的好漂亮,最主要的是可以看准确的时间,他们村子里好像就唐大山有一块磨损得表面都秃了,很模糊的手表,听说是从战场上缴下来的,他花钱买的,
经常走走又停,不是很准,却被他当宝贝一样揣着,谁想看一眼,都得看他心情。
而如今,覃秀芳进城不过大半年,就戴上了崭新漂亮的手表,这如何能不让大家吃惊。
苗嫂子酸溜溜地说:“秀芳,你命可真好,遇到这样好的婆家。周大全他们家发大了吧,难怪给你买这么好的东西。他们家现在不吃玉米糊糊,天天吃肉了吧。”
“苗嫂子,这还用问啊,肯定的。秀芳,这两个军人也是周家成派来送你回来的啊?他这官做得蛮大的吧?好气派。”
“秀芳,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次回来还要走吗?”
这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用好奇地目光盯着覃秀芳。周家人都没回来,却让人送她回来,莫非是把她赶回乡下了?
覃秀芳见他们总算安静了下来,才说道:“大家说笑了,你们都知道的,我跟周家成已经离婚了,没有任何关系。如今是新社会了,可不许娶小老婆。我进城之后,并没有跟他们家的人一起,我这次回来他们一家也不知道,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啊?不是周家成,那是谁把她养胖的,谁给她买的新衣服和手表?莫非是又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那她本事倒是蛮大的。
大家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覃秀芳。
上辈子跟这些人处了大半辈子,覃秀芳太清楚他们的想法了。她现在只想去看看那个墓,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实在是没心情应付他们,但不解释清楚,回头这些人说三道四又可能节外生枝。
深吸了一口气,她快速地跟大家解释道:“我这次回来是要迁走我养母的坟。我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和哥哥,这块表是我哥送给我的,也是我哥托他们俩送我回来的。”
郝丰适时地站了出来,拿出一包烟,挨个地散在场的男人们:“秦营长,也就是覃秀芳同志的哥哥,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回来,所以吩咐我们陪他回来给她养母迁坟,还要麻烦大家帮帮忙。”
“我滴乖乖,秀芳她哥是营长,营长是多大的官?比排长大吧?”三婶惊讶地问道。
郝丰笑道:“这是自然,营长手下有好几百人,我们都是秦营长手下的兵,我是秦营长的
勤务兵。”
这话一出,惊呼声更夸张了。不过乡下人,大多没什么见识,搞不清楚官职的大小,只知道手底下有好几百个人,那肯定不小了。
一个个都羡慕嫉妒地看着覃秀芳,她可真是走运,有个这么能干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