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鲜少有如此焦躁的时候。覃秀芳看了她两眼,猜测她心里有事。她不说,覃秀芳也没多问。
沉默稍许,覃秀芳说:“虞姐,你要信得过我,就让我出面替你谈房子的事吧,你把底价告诉我,我帮你卖。”
总比让老板娘这样平白得罪人强。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些乱喊价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买卖做不成,也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招人记恨,笑着和和气气地把人送出去就是。
老板娘笑了:“对你,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不过你要忙店里的事,又得来帮我操心旅馆,你这也太辛苦了。”
覃秀芳摇头:“无妨的,就是陪人看看房子,谈谈价格而已。我这段时间下午都有空,你跟牙行那边商量好,有客人就让他们下午过来,我在家做咸菜,你喊我一声。”
开始卖早餐后,咸菜的消耗量上去了,只剩下两坛子了,覃秀芳怕不够,打算再做一些放在坛子里。另外还要做一些酱料,都得抽下午的时间来忙活。
“好吧,秀芳,那你麻烦你了。我们这个旅馆,面积比较大,但现在生意不好做,很多人观望,房子不是那么好卖,我的心
理价位是在150到200万元券左右。不过我们不要钱,全换成黄金、美金或是银元,愿意用这三者付钱的,价格也可以适当便宜一些。”老板娘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们要走,去了海外元券就是一张废纸,只能要全世界都流通的金银或是美金。
覃秀芳点头:“成,虞姐,我明白了。这个兑换比例是按照黑市上的兑换比例吧?”
老板娘苦笑:“不按黑市的比例,谁乐意啊?”
官方比例,一银元换一百块,谁干?据说要调整,但肯定也没法跟黑市比。
“那成,回头我就直接将你的心理价位换算成美金、金银开价吧。黑市的兑换比例一直在变化,直接报咱们的心理价位,也省得兑换价格变来变去的发生纠纷。”覃秀芳说道。
老板娘按住太阳穴:“秀芳,你比我会做买卖,考虑得很周全,就按你说的办吧。你在院子里帮我看着点店,算了,反正也没几个客人,打烊吧。”
老板娘去里面拿出“暂无空房”的牌子挂在了旅馆门口,然后关上了大门,摆了摆手对覃秀芳说:“一会儿你出去的时候帮我锁上门,我回去睡会儿。”
“成,虞姐休息吧,晚饭我叫你。”覃秀芳看着她进了屋,眉头拧了起来。
阿荣已经走了五天了,还没回来,老板娘就提了一嘴回老家,也没说具体去哪儿。但自从阿荣走后,老板娘的情绪明显焦躁了很多,非常不稳定。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园丁照顾的名贵花朵,无精打采的。
但这种事,老板娘不主动提,她也不好打听。算了,天高皇帝远,阿荣都回老家了,即便知道了她也帮不上,她还是帮着照顾好老板娘吧。
又过了两三天,没等到阿荣回来,倒是部队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鉴于大家都太热情了,报名人数激增,江市部队决定这周就开学习班,而且起了个很正规的名字“江市部队夜校”,由学习班变成了夜校,教室和师资也更上了一个台阶。
初步定下来,先开两个班,等下一批扫盲班学员结业后,再扩班,争取能形成正规学校那种阶梯式的学生规模。
接到第二天要上课的消息,覃秀芳下午就去买了本子和笔,然后又去旧书店把小学
的课本够给淘齐全了。现在部队资金紧张,夜校又不收费,纯属公益性质,肯定没钱给他们发新的课本,都得靠自己准备,去晚了就没了。
准备好东西,晚上吃饭时,覃秀芳非常高兴,特意给秦旭然父子打了一斤酒,并且告诉了他们自己要去上学习班的事。
其实秦家人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但还是为她高兴。
秦旭然激动得老脸通红,比儿子立功都自豪:“不愧是我的女儿,毛政委提起你那个赞不绝口,你要是个男兵,他肯定把你抢到她手下!今天爹没有准备,就把这支跟随了我十几年的钢笔送给你,作为你正式上学的礼物,这是咱们在战场上从小日本那里弄来的战利品”
说着秦旭然就将别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拿了下来,塞给覃秀芳。
覃秀芳受宠若惊:“这个意义太重大了,我不能要……”
“你爹给你的,你就拿着,一支钢笔而已,再重要能重要得过你这个女儿啊。娘也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潘沁雯将一个小木盒推到覃秀芳面前。
覃秀芳打开,里面是一个翠绿色的玉葫芦,她惊讶地看着潘沁雯。
潘沁雯说:“你的那块弄丢了,娘找人买了一块同样成色的玉,又做了一块儿,喜欢吗?”
“喜欢,就是太贵重了。”哪怕覃秀芳不识货也知道这东西肯定很贵。
潘沁雯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咱们家还有什么比你更贵重吗?”
说完,她一抬下巴,冲在闷头吃饭的秦渝说:“哎呀,别装了,赶紧把东西拿出来。我听说了,你特意托人去沪市买的,女式表,你又没对象,还能送谁啊?”
秦渝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娘简直在他身上装了雷达一样。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推到覃秀芳面前,语言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送你的。”
覃秀芳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秀气的漂亮女表,上面还刻着字母标识,覃秀芳认不出来。不过现在国内还没手表厂,这东西只能从国外进口。
“这也太贵了。”覃秀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是去上夜校而已,到了家里面,却搞得她像是考上了清华北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