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完后,他摊开本子说:“根据医院那边病人的情况,结合这些豆花残余物的观察,初步判定,病人的腹痛腹泻是因为食物中毒引起的。根据我的观察,前面13碗豆花煮得太稀了,凝固得比较散,初步推测,豆浆开后煮的时间不够长,没有杀死里面的各种病菌,加之可能原材料有一定的问题,所以造成了病人食用后出现各种不良反应。”
毛政委点头,又招手:“让食堂的李师傅进来。”
李师傅进来后,也查看了一遍这些残留的豆花,说辞跟医生的差不多:“……最后一个碗里的葱姜蒜切得很碎,非常整齐,跟前面那一碗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此外,最后一碗里应该加过芝麻,这里有一粒炒熟的芝麻,前面的没有。”
他拿起一双筷子从最后一个饭盒粒挑出了一粒细小的芝麻。
这说辞又跟覃秀芳能对得上了。
覃秀芳如释重负,总算不是她做的东西出了问题。
她抿了抿唇问道:“毛政委,我能问问,哪两家吃出问题的豆花是从我那儿买的吗?”
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毛政委没道理不应。他指了指:“第四个饭盒,第八个、第九个碗。”
覃秀芳朝李师傅鞠了一躬:“还要麻烦师傅查一下,这几个碗跟最后一个饭盒里的豆花是不是一样的。”
李师傅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说:“不是,前面13个容器里的豆花出自同一人之手。因为前面的豆花煮的时间比较短,豆花没有凝固得很好,里面的汤汁比较粘稠,较之最后一份明显不同。”
毛政委立即叫小张:“把陈翰笙,张春丽都带进来。”
很快,一个老头子和一个中年妇女被带了进来。
覃秀芳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那两个最难搞的顾客,抠门要求又特别多的老头子和妇女,这两人极其爱贪小便宜,刘彩云母女俩过来抢生意的第一天起,这两人就去买她们的了。
中间,他们俩可能是嫌弃刘彩云的配料太少,又或者豆花不是很好吃,也曾试图来买覃秀芳的,但又舍不得多花一块钱,还磨着她降价,说什么同样是豆花,人家三块一碗,她怎么就卖四块太贵了云云。
覃秀芳自是不肯答应,再降下去就白干了,她可没刘彩云她们那种无私的精神。
这两人见她咬死了不肯降价,当时特别气愤,骂骂咧咧地走了,想必当时就怀恨在心了。
现在看到他们,覃秀芳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觉得荒谬极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贪便宜没成就怀恨在心,以至于连害他们家里人腹痛腹泻的元凶都不管了,就要攀咬她。
难道在他们心里,家人的健康平按竟然都还比不上那一块钱吗?
对于这种极品,覃秀芳话都不想跟他们说。她扭头绷着一张小脸对毛政委道:“毛政委,自从刘彩云来了之后,他们嫌弃我卖的比较贵,就再也没买过我的豆花,这一点经常买豆花的顾客应该看到过。”
刘彩云看到这两人也慌了,别的人,她可能记不住,这两个抠逼每天都要来气她一回,她能记不住吗?他们今天分明打的是她的豆花,难道真的是她的豆花出了问题?
不,她可不能承认这个事。刘彩云扯着尖锐的嗓子说:“他们也没买我的,真的,我今天没卖他们,跟我没关系!”
毛政委看了刘彩云一眼:“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他们的左邻右舍了,他们最近买的都是你的豆花,而且还在外面到处说覃秀芳卖得贵,谁买她的谁就是傻子,让大家都别去买覃秀芳的。”
陈翰笙和张丽春见毛政委已经调查过了,没法抵赖,只得承认。
陈翰笙倚老卖老,哪怕被拆穿了说谎,仍旧没有丝毫的羞愧,反而蛮横地哼道:“没错,我最近是没买过她的,谁让她卖得那么贵呢?同样一饭盒豆花,人家只卖三块,她却非要卖四块,我又不是傻子,有便宜的不买,非要去买她的,我钱多得烧得慌吗?”
张丽春则哭哭啼啼地说:“是啊,她卖那么贵,让她降点价都不肯。咱们家那么几口子人,都等着张嘴吃饭呢,哪吃得起她的啊,只能买更便宜的了!要不是她不肯降价,咱们家小三也不会吃坏肚子进医院。”
在场的几个嫂子和战士心里都是卧槽,真没见过这样的极品,家里人都因为他们贪便宜吃出毛病送进了医院,他们不但没一丝悔意,话里话外还指责覃秀芳卖贵了,那意思好像是覃秀芳害得他们去买刘彩云的便宜货中毒了一样。
覃秀芳因为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德行,她不理这两个极品,转头问毛政委:“部队家属冤枉我这种平头老百姓,毛政委,你怎么说?”
毛政委直接说:“这事我会让他们的儿子、丈夫公开给你赔礼道歉,写检讨!”
部队管不到非军人的头上,但管得住陈翰笙的儿子,张春丽的丈夫。
毛政委不愧是做思想工作的,处事就是灵活,不处罚这两个人,而是从他们的家人下手,这比骂他们、让他们道歉写检讨更让他们难受。
两人齐齐变色,陈翰笙不满地嚷嚷:“这关我儿子什么事,都是我做的,你们有事找我就是,别牵扯上我儿子,这事跟他没关系……”
毛政委冷冷地打量着他:“怎么没关系?子不教父之过,同样,父不修,一样是儿子没起到反过来改造父母思想的作用。这是他思想不进步,不合格的表现,写检讨算是最轻的处罚了。你要不服气,今晚就让他在扫盲班上向覃秀芳同志赔礼道歉!”
写检讨跟当众道歉,这丢脸程度可不是一个量级的,两人立即闭上了嘴,只是表情还是很不情愿。
刘彩云一听检讨也害怕了,唯恐连累到周家成,赶紧咬着牙,哭丧着脸说:“毛政委,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们做小本买卖的,赚几块辛苦钱,无冤无仇的,我们害他们做什么?况且这个豆花我们自己家的人也吃了,我们都好好站在这里没事啊,这问题肯定不是出在我们家的豆花上。”
周家成抿了抿唇也说:“毛政委,我娘她们今天早上还剩了一些豆花,拿回家自己吃了,这点我们隔壁的徐副连长家的嫂子她们也可以作证,这件事我以我的党性宣誓,我绝对没说一句谎话。”
这个保证可谓相当有力了,相当严肃了。
毛政委脸色稍缓,正要说什么,忽地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将门撞到一边,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周家成侧头就看到了慌得失了神的周小兰。他皱起眉头:“怎么回事?你怎么过来了?”
周小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二哥,娘,不好了,你们快回去看看啊,立恩不行了,他又吐又拉的,好吓人……”
又吐又拉,这不典型的中毒症状吗?今天进医院的几个病人都是这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