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李彻缄默片刻,避开他的目光,淡声道,“娄金清告老还乡,同朕说起当年母妃遇害,他觉得不是医女所为。说母妃当年同医女很好,几次母妃险些流产,都是她救回来的,她若要取母妃和朕的性命,实在用不上宫乱当天谋害母妃,此事疑点重重。朕让人将父皇当初彻查母妃遇害一事的卷宗调出来,卷宗上众口铄金,齐齐指认是那个医女毒害了母妃,但都是认证,没有任何物证,也没有人寻到那个医女,最后草草定案,朕想知道真相……”
李彻抬眸看他,“若是能寻到当初送朕万州的人,许是会查出当时的真相……母妃是幼时抱养到盛家的,将朕送到万州的人,一定是母妃信任的人,才会同他说起万州和单家的事。朕的小字是未出生的时候父皇取的,日月兮齐光,当时知晓的只有母妃,所以送朕到万州的人,应当知晓不少事情,朕想寻到他……外祖母有同你说起过吗?”
他那时尚在襁褓当中,不可能有印象。
当时将他送到万州的人,将他交给了外祖母。
他自幼是外祖母养大的,为了掩人耳目,外祖母一直都是让他唤的一声祖母,他也一直以为外祖母是他的祖母,他姓单,叫齐光……
一直到后来,父皇的人寻到他,他身上有母妃的信物,又是十岁左右的年纪,模样同父皇近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父皇将他接回宫中,没有人怀疑他不是四皇子。也因为他生得同父皇像,又没有宫中长大的皇子的骄纵,很得父皇喜欢,再加上父皇对他的内疚,他在父皇心中的位置,越发超过头上的几个兄长……
他离开万州的时候,祖母,其实应当是外祖母,同他说起过实情。
当初送他到万州的人,隐瞒了身份,应是不想再卷入这场皇家的是非当中,所以,送他来万州的人,应当不是母妃身边的心腹。虽然不是母妃的心腹,却很得母妃的信任,将刚刚出生的他交由这个人送到了万州。而母妃当时能将刚出生的他交给这个人带走,说明宫中已经危险丛生,母妃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这么保全他。但可以想象当日宫中如何险象环生,这个人能带他出宫,一定是冒死。而京中离万州路远,出京路上也一定有诸多盘查,这个人是一路冒着性命危险完成了母妃的托付,将他安稳带到了万州。
这个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守信的人,但他不是母妃的心腹,也不愿意卷入到宫中的是非当中,所以同祖母说起实情,祖母也不知晓他是谁……
而当时宫中情况纷乱复杂,母妃没有让人送他去盛家,盛家就在京中,若是事发,旁人一定会先去盛家搜人,所以送他去盛家,同留在宫中并无区别。
当时宫中死了那么多人,情况有多危险不难想象,祖母心疼过世的母妃,也心疼他,亦有私心想让他远离宫中的纷乱。所以即便后来父皇回宫,宫中之乱得平,但母妃已经不在,祖母不想他再趟这趟浑水,希望他能平安健康,诸事顺遂,所以宁肯让他留在万州,做简简单单,却无忧无虑的单齐光……
那时候,祖母身边只有他和单敏科。
单敏科年长他四岁,应是记事的年纪了。
他是抱着猜想,许是祖母在当时的情景下告诉过单敏科旁的事宜,后来没有同他说起过的事情,更或是,那时候的单敏科许是对送他去万州的人有些许印象……
这些,予他而言都很重要。
若是能寻到送他去万州的人,许是当年的真相能解开,许是……当年的事能真相大白,还洛抿清白……
见微知著,楚颂连和楚洛是洛抿的女儿,楚洛话里话外,她小时候是跟在娘亲身边的,洛抿不应当是谋害母妃的人,娄金清也如此说,越是如此,他越发需要寻到当年的知情人。娄金清口中的肖嬷嬷许是已经不在了,他仍寄希望于单敏科许是知晓当时的情景。
“单敏科,这与朕而言很重要,你若是知道什么,你都告诉我……”李彻声音越发低沉。
单敏科拧了拧眉头,“齐光,这件事是不是同楚洛有关?”
李彻微怔,很快,淡声道,“你想多了,我让你入京,是因为腊月二十七我同楚洛大在宫中大婚,我希望你在。”
事情弄清楚之前,他不想节外生枝,尤其是单敏科这里。
他信洛抿,单敏科未必会信。
大婚在即,他不想旁生枝节,他让娄金清告老还乡,便是希望知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那楚洛便越安全。他最不愿意知晓此事的人,便是单敏科……
对洛抿抱有最大敌意的,也应当是单敏科。
听他口中这句,单敏科仿佛才眉间微舒。
楚洛在成州官邸呆过一段时日,他亦喜欢同楚洛相处,不管前朝之事如何,李彻是应当给楚洛一个交待。
单敏科踱步上前,轻声道,“其实,我对当年送你回万州的人有印象,若是这个人眼下在我跟前,我也能认得出他来,只是他确实未同母亲和我透露过姓谁名谁,但我对他有印象,他应当是个大夫,温文尔雅,而且,衣着华贵,应当是个世家子弟,口音有很重的京腔,应是京中人士……”
李彻目光看着他,紧张得忘了喘息。
单敏科低头想了想,继续道,“他右手有伤口,说是早前取药的时候被刀划伤过,我当时在苑中摔倒,他扶我起身的时候,我看到的他右手腕上的伤口。他身上……我记得当时还有一枚玉佩,玉佩上有一个‘友’字,我那时年幼,认识的字不多,因为刚好认得那个’友‘字,所以有印象……”
懂医术,通医理,温文尔雅,又是京中世家子弟,右手腕上有刀割的伤口,玉佩上还有个‘友’字……
李彻眉头微拢,这样的特征好找,又不好找……
李彻心头思绪纷乱。
单敏科却又道,“还有……我是隐约的印象,记得他同你一样,衣裳也上有很淡的檀木香味道,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