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雨中,慢慢走出一个人。他有一双坚毅的眼。雨点打在他身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融合了。一条条水蛇缠绕在他身上,吞吐着长舌。是路易。他在雨中抬头,望向风里摇摇欲坠的建筑。“美术馆吗……”路易没去过美术馆。倒不是因为他没钱,而是在他看来,艺术是贵族的奢侈品。他既不懂艺术,又不懂社交。即使是现在,不需要买门票进入的时候,他也从未想过踏入。他细细听着雨声。雨向他传达了很多。战场的局势、同伴的位置、敌人的动向……今天神是眷顾他们的,天气正好适合路易发挥。因而他的任务,除了看守美术馆这片区域外,还包括收集各方信息,再转告给萨绮。萨绮又会将信息传达给分散的同伴们。就在这时,路易听到了脚步声。这不合理。雨的声音很大。雨也是他的感知。没道理会是人类最普通的听力先发挥作用。对方没有偷袭的意思。脚步声平稳有力,仿佛在故意告诉敌人位置。路易转向声音的来源,看到一个异常俊美的人。“你是?”“我是维吉尔。”骑士说道。雨不断打在骑士的铠甲上,反而将那上面的污秽洗净。他就像一束光立于战场上。“你不是阿尔贝托的人?”“我是陛下的骑士。”维吉尔很干脆地说。他一方面承认了自己并非来自阿尔贝托,另一方面又明示自己立场与路易不同。陛下?他不说,路易差点把这个国王忘了。弗里德的安排里没有关于国王多少东西。他更强调一些可能作壁上观的大贵族。现在一想,斯特利尔曾经的国王陛下已经失踪很久了。一旦国王没了用处,他就和被扔在路边的垃圾没什么两样。想到此,路易对维吉尔产生了一点敬意。能一路护送垃圾,不辱骑士之风。不过敬佩归敬佩,该打的架还得打。水蛇蓄势待发。“所以你来此的目的是?”维吉尔笑道,“所有的剑都需寻找一个埋葬之地。”“??!”骑士的动作很快。他拔出自己的剑,先向天行礼。而后他后脚一蹬,眨眼就跑到路易面前。和骑士近身战并不明智。路易手一挥,竖起一道水墙。可他很快发觉不对。水墙自中心被溶了个大洞。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场景。就像一个孩子的画板被橡皮擦擦除了一部分。路易收不到被“擦除”的水流的反馈。【湮灭】?“是【消除】。”冲过水墙的人说。华丽的剑法如暴雨袭来。路易狼狈闪躲。他习惯性用的水流总是在击中目标前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自身用作防御的水同样如此。他的神力是可以正常调动的,感知也没有任何问题。那么问题就在于维吉尔了。【消除】……正思考时,又是一道剑光擦身而过。路易原地打了个滚。双手一仰,更大的水墙冲天而起。而维吉尔右手转动剑柄,甩出剑花。又是一次【消除】。这次路易躲闪不及,被剑击中手臂。与此同时,维吉尔的神力顺着伤口进入他体内。紧接着,维吉尔就感到自己的神力迅速消失。他大为惊愕,反手把剑拔出去,向后一滚。维吉尔没有追上,他一甩剑,说道,“别用神力了,我们堂堂正正比一场如何?”除非我傻了。路易并不想和他无神力一对一。骑士出身的人怎么说战斗基础都要比半路出家的好。可他现在丧失了对神力的控制权。路易猜想,可能是他的能力被【消除】了。和有特殊能力的神眷者战斗就是麻烦。维吉尔的【消除】不可能长时间维持,否则他早就拳打贝篱,脚踢凯因斯了。路易被追的东奔西逃。他抓起地上的枪,枪早就不能开了。路易只是拿它当个格挡用的武器。一把报废了,就换下一把。能用作武器的东西很多。路易想做的就是拖!拖到维吉尔的能力时间结束!而维吉尔的攻击在他看来十分奇怪。对方完全放弃了防守。他的剑法华丽无比,却透着一股死气。他甩出的剑花十分绚烂,却又很快消逝。路易在很多人眼里见过。那是对生活的麻木,对未来的迷茫。于是路易问,“你既然是位骑士,认识罗伯特吗?”维吉尔的剑停下了。“罗伯特……当然。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怎么不为他报仇?”“他至少死得其所。”维吉尔说。他又重新开始攻击。只是他的剑慢了很多。“我们骑士,一生的追求便是为人所用。罗伯特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并为主人光荣献身,主人赐予他荣光。他走的没有任何遗憾。我没有为他复仇的必要。”“那你呢?”路易问。“我?”维吉尔讽刺地笑了。他当然也为自己寻找到主人。一把剑的最终目标就是为主人铸造荣光。可是他的主人呢?他们曾是最接近荣光的人,荣誉却被他的主人都给抛弃了。若只是失败,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头再来便是。可他的主人却连再来的勇气都没有。看啊,那些是什么事?在他们被追的东躲西逃时,他的主人满脑子都是质问别人为什么背叛?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败,没有为此付出足够的毅力。只想着想敌人摇尾乞怜,期盼对方回心转意!维吉尔不得不承认,他选择了一个废物。但他是骑士。骑士不能背叛主人。即使他已经被磨钝了,他也必须为主人扫清前路。偶尔他会回忆起罗伯特,回忆起当初他们的对话。罗伯特将自己的信念贯彻至死,他获得了荣光,被众人敬仰。而自己,整天跟一个废物躲在下水道里。不会有人记得国王陛下的骑士。更不会有人为自己立碑。可笑至极。维吉尔一剑挑飞路易手里的枪支。雨自他额上滑落。一把剑的归宿是报废。那么,至少让他选择报废在战场上。:()凡赛尔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