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南柚想也没想,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像是握住了一块沉在海底的冷玉。
孚祗不说话,被她握住的手渐渐的加大了力道,像是要把她纤细的指骨碾碎一样,一双显得温柔的眼此刻充斥着暴戾和失控之意。
他重重地将她摁到了怀里。
“右右。”男人声音哑透了,他闭了下眼,下颚磕在她的发顶,唇瓣落在她耳际时,温度冰凉,“你别……”
南柚身子颤栗了下,没太听清他的话。
她侧首,腰肢纤细,乖乖地顺着他,问:“我别怎么?”
孚祗一双眸子黑沉沉的,里面的情绪太复杂,这个时候,却又不说话了。
他原本濒临失控的情绪慢慢收了回来。
等他彻底平复下来,天已经黑透了。彩霞和茉七端着两盆温水进来,目不斜视,大气也不敢出。
南柚出门,苍蓝等人在昭芙院西侧的一角亭台中站着,见她来,后者不由摇了下头:“这几日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了。”
南柚手抵着眉骨摁了摁,道:“擅琴的人,我找了几个,已让女使去教规矩了,过几日便能到。”
她拿了圣湖水制成的伤药往屋里走。
孚祗坐在南柚常坐的那张躺椅边,脊背挺直,身形瘦削,一头黑发松松垮垮地系着,抬眼往窗外望的时候,依稀能瞧出几分从前的温和。
南柚将圣湖水制成的灵散用水冲开,放在一个小玉碗中,用勺子舀着,放在手边的案几上。
圣湖水蕴含着六界苍生信仰之力,是世上最好的伤药,也是极少几种能够稍微缓解他体内崩裂伤势的药。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服用。
可今日不知怎么,孚祗不肯喝了。
“我伤已经好了。”他垂着眸,苍白的手背落在南柚细腻的手掌中,两相交叠,说话时神情有些阴郁。
南柚伸出指尖,绕着他的头发玩,“这几日,不开心了?”她问。
孚祗摇了摇头,显得很安静,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看着乖得不得了。
“圣湖的水对你身体有好处。”南柚将那碗药端过来,用勺子舀着送到他唇边,笑:“这可真是为公子洗手做羹汤了,公子不给面子?”
孚祗看着她笑吟吟的样子,慢慢的也跟着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到底还是喝了那碗药。
喝了之后,就想睡觉。
他睡下之后,南柚替他掖了掖被角,跟苍蓝说了一声,让他看着一些后,出了星界。
她去了趟人间京都的南馆,曾和孚祗同游过的地方——竹蕴阁,里面的琴公子以琴闻名,南柚亲自看过,确实有一颗赤诚之心,便为他与另外一名女琴师买了一处院子,调了桦过去给他们讲明情况,又有女使专门照料。
本来是要等几日之后再来接的。
但孚祗发作得越发厉害了,她有些担心,打算今夜就将人带回星界。
星界极冷,琴公子和女琴师一到王宫,便有些接受不了,裹着厚厚的一层大衣,还是禁不住直打哆嗦。
昭芙院内。
孚祗头脑还昏沉着,眼睛却已经睁开了。
这几天,她出去的时间总是很长,早出晚归,遍寻整座王宫,也寻不到她的气息,应当是去了远方。
孚祗摁了摁泛疼的眉骨,下了榻。
屋内开了一扇小窗,小窗外是几丛芭蕉,用了仙液浇灌,倒也不惧寒,宽大的枝叶舒展,长得很好。
他行至窗前,循着她气息的方向,视线透过朦胧细雨中的芭蕉叶,看到了长廊檐下撑着伞对视的两人。
女子婉约,男子温润。
孚祗手掌蓦地撑在窗台边,手指关节用力到泛出惨烈的白,他闭着眼,连着退了好几步。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曾经,神宫中,她便是如此,无数次在雨中和他不期然相遇,每次见到他时,眼里总是亮晶晶的,带着一些跃然的欢喜情愫。
远古的那段时日,他们两人间吵吵闹闹居多,但其实也有能友好相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