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离开如意楼后,姜言意才上去看谢初霁。
谢初霁她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继续破先前下到一半的残局,眼眶被泪意浸得通红,却倔强地没肯掉一滴泪。
姜言意没出声,就在一旁坐着静静陪她。
等谢初霁下完了这局棋,姜言意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谢初霁自己就道:“听说你店里推出了一种能辣得人哭的锅子,今儿贪嘴,倒是想尝尝。”
姜言意店里以前的辣锅都是用茱萸做的,近期才开始用辣椒炒制火锅底料,香味能勾得大街上的人走不动路。
只不过因为辣椒的味道实在是太霸道,打出的名号又是用千金难求的番椒做的锅子,吃得起的豪商只有极小部分人。
虽然正宗红汤火锅还没能达成全民普及的程度,但辣椒的食用价值已经炒上去了,胡椒价比黄金,辣椒只会更昂贵,姜言意手上捏着辣椒资源,其他州府的富商无不主动前来同姜言意套近乎。
她尽力把别的地方的财富往西州引,让西州百姓能吃饱饭的同时,又花了大笔资金修整道路,方便运送货物去别的州府卖。
百姓的日子有了盼头,都念着姜言意的好,就连新修的路也用了姜言意的如意楼命名,称“如意路”。
先前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话都被各种赞誉声给盖了下去。
姜言意去了一趟后厨,亲自备了菜让小二端到雅间去。
她怕谢初霁不太能吃辣,让人备的鸳鸯锅,红汤里红彤彤一片,上面还浮着不少干辣椒,光是瞧着就叫人不敢下筷子。
相比之下,清汤汤面透亮,飘着大葱和菌菇,清淡鲜香,倒是更合古人的口味。
红汤火锅不涮毛肚是没有灵魂的,现在以如意楼雄厚的财力和在西州城的影响力,姜言意想买牛肉比从前容易了不少。
甚至一些大户人家嫌自家厨子弄得不好吃,还会把备好的肉拿到如意楼来,给钱让如意楼帮忙做成菜。
谢初霁坚持要吃红汤,姜言意就帮她涮了一片毛肚。
巴掌大的毛肚下锅,红汤里的水咕噜咕噜滚着,瞬间就给特制的加长版火锅木箸镀上一层红油。
随着水开,锅里的食材和辣椒交替浮现到水面,麻辣的香味传出雅间,路过雅间门口的食客都会忍不住驻足嗅上一嗅,咽咽口水,叹一句“好香”。
姜言意夹着毛肚在红汤里来回涮上个七八遍,瞧着熟了,才放到油碟里递给谢初霁。
油碟里是鲜榨的芝麻油,浓香无比,里边还有葱段和香菜,把毛肚再碟子里拌上一拌,覆在毛肚上的红油融了一些到碟子里,毛肚入口的辛辣感稍缓,增香清热。嚼起来香辣脆嫩,很是爽口。
一片毛肚吃完,谢初霁赶紧倒了一杯败火的花茶喝下,才冲着姜言意点头:“浓油赤酱,味道比我尝过的任何菜都好,不知这是什么食材,口感甚是奇特,我从前竟未尝过。”
姜言意把涮好的一片牛肉放进她碟子里,有点纠结道:“方才吃的是牛肚肉。”
谢初霁握筷子的手一顿,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就要干呕。
姜言意忙拿了痰盂递给她。
谢初霁呕了两声,又喝了花茶压了一下才好些了,十分歉疚地看着姜言意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姜言意尴尬道:“是我之过,没提前询问你。”
谢初霁连连摇头:“世间肉类哪有贵贱之分,不都是果腹之物罢了,方才的牛肚很好吃。”
她像是想证明自己的话不假,做势又要涮毛肚,姜言意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忙阻止了她:“我就喜欢吃这个,今日贪嘴,你就留给我吧。”
谢初霁神色还是十分愧疚。
姜言意用勺子捞起一个煮熟的包心牛肉丸放到谢初霁碟子里,“吃点别的。”
古人不吃动物下水,姜言意自己对于一些内脏也不怎么喜欢吃,但对牛肚实在是没免疫力。
说到下水,前些日子她发现楼里的伙计把鸡杂全扔了,说一丁点东西,腥味又重不好处理,没法吃。
如意楼现在生意做大了,底下的伙计有时候浪费食材,姚厨子也看管不过来。姜言意颇为恼火,她把霍蒹葭放到如意楼两天后,伙计们倒是立马老实了,现在扔个东西都得请示酒楼管事的。
她心情好,给如意楼的伙计们做了一次鸡杂面后,现在楼里的伙计都拿鸡杂当宝。
这顿饭吃到后面,谢初霁不知是被辣的,还是心里的难过再也压抑不住,一边吃一边哭,喝了两杯酒,估计是又醉了,满脸坨红问姜言意:“你曾经那般喜欢陆家公子,是如何放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