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一家人难得吃了个团圆饭,用完饭天色也不早了,姜言意姐弟便歇在楚家。
第二日姜言意记着要去给楚老夫人请安,特意早起了半个时辰,拾掇一番再过去,楚家三姐妹还没过来,倒是刘氏的儿媳薛氏已经带着孩子在老夫人房里了。
薛氏容貌并不出色,但气度涵养很好,她本是前京兆尹的庶女,能下嫁到楚家,还多亏了那会儿楚昌平是云州总兵。
楚老夫人很满意这个长孙媳妇,凡事拎得清轻重,管教下人也有方。
“瞧瞧,念安在对祖母笑呢。”楚老夫人抱着曾孙,笑得眼角的褶子都舒展开了,她穿着福禄寿喜的团花缎袄,额前勒着镶了祖母绿宝石的抹额,面相慈祥。
曾孙这一辈正好是“念”字辈,楚老太爷给曾孙取名“念安”,也是希望大宣朝早日安定太平。
薛氏穿着一袭秋香色的阮罗衫,这不过分艳丽也不过分素净的衣裳倒更衬她,她笑道:“念安在我那里老是哭,一到祖母您这儿就不哭了,想来是就盼着要您抱呢。”
这话逗得楚老夫人开心,“你这嘴啊,就跟抹了蜜糖似的。”
楚老夫人上了年纪,抱孩子抱久了手酸,姜言意便接过孩子帮忙抱一阵。
楚家的儿女皮相都不差,便是平日里看起来窝窝囊囊的楚承柏,一张脸也是颇为俊俏的,不然薛氏当年也不会就这么嫁了他。
这孩子虽才一个月多,瞧着也是玉雪可爱。
薛氏似乎想跟姜言意攀近关系,笑道:“听闻二妹妹盘下了茶楼做生意,这可真是脂粉堆里的英雄了。”
姜言意道:“小打小闹罢了,上不得台面。”
这话自然是自谦。
老夫人问起楚承柏:“听说柏哥儿昨儿喝多了,今晨可起了?”
薛氏道:“灌了一碗醒酒汤下去,现在还嚷嚷着头疼,没起呢。”
楚老夫人握着薛氏的手叹道:“好孩子,苦了你了,月娘是自幼跟在柏哥儿身边的丫鬟,他对她情分深,月娘又是为了给他诞下念安才去的,他这阵子怕是心里不好受……”
薛氏落落大方一笑:“祖母您说的是什么话,哪有什么苦不苦的,相公重情义自是好的。”
她说这话没有半点拈酸吃醋的情绪在里面,姜言意有些诧异地看了薛氏一眼。
薛氏发现姜言意在看她,温婉大方回了姜言意一笑,倒弄得姜言意有些不好意思。
等楚淑宝三姐妹过来,老夫人这院子里才算是彻底热闹起来,楚淑宝哄小孩子很有一套,拿着拨浪鼓逗得小婴儿咧嘴直笑。
楚惠宝见状也要拿拨浪鼓去逗,奶娘和嬷嬷在旁边照料着,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薛氏道:“劳烦几位妹妹帮忙看着念安,我在灶上给祖母熬了汤,过去看看火候。”
“嫂嫂你去吧,我们在这边呢。”楚淑宝答应得爽快。
薛氏便带着贴身丫鬟出了院子。
她装了一盅汤让丫鬟给楚承柏送去,丫鬟忍不住为她抱不平:“月姨娘这一去,大少爷的魂儿也跟着丢了,您夜里要亲自照顾念安小少爷,天不亮就起床煲汤,给大少爷喂醒酒汤还得受他一顿酒疯,都这样了您还记着给他送汤……”
薛氏用勺子搅着砂锅里的党参鸡汤,嘴角笑意凉薄:“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讨他欢心。”
丫鬟面露不解,薛氏却不再细说,只让她把汤给楚承柏送去。
丫鬟只当是薛氏嘴硬,不肯承认,红着眼道:“月姨娘那个狐狸精,再得宠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死了!少爷终有一天会忘了她的!”
薛氏扫了丫鬟一眼:“提她作甚?”
丫鬟自打了一下嘴巴:“奴婢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