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挫折和困难,更难熬的是看不见尽头的等待。杏杏等了四年,却等不来他的任何消息。
没有太宰的深夜变得越来越寒冷,杏杏需要学着一个人照顾宝宝,最初的一两个月,她每晚都无法完整地睡好一觉。花钱请来照顾宝宝的人并不是不尽心,可是三个月后宝宝就开始认人,只要她抱,别人一抱就哭,离开一会儿都不行,杏杏就连洗澡都只能争分夺秒。
最难熬的是四个月的时候宝宝感染了风寒,杏杏连夜把她送到医院,可是高烧仍然久久不退。它还那么小,打针吃药哭得嗓子都哑掉了,几天下来声音微弱得只能像小猫一样可怜的叫着,但是被杏杏抱着哄一会儿,又会裂开嘴对杏杏笑,笑得杏杏眼眶立刻就红了。宝宝迟迟不好,杏杏连着几天不敢完全合眼,时时注意着宝宝的情况。有一晚实在撑不住睡着了,梦里她见到了太宰,杏杏委屈又彷徨,问他宝宝发烧一直不好她该怎么办。她没有等到他回答梦就醒了,醒来一切都空空荡荡的,只有消毒水的气息和冰冷空白的医院墙壁。
杏杏花了几秒钟寻找太宰的身影,又花了几秒钟,才突然意识到,原来那只是一个梦。
他已经离开她很久了。
杏杏守在深夜的医院,只感到深入骨髓的孤寂。
医院里遇到的来看病的小婴儿,常常是爸爸妈妈都陪在身边,就算爸爸或者妈妈不在,也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陪着。杏杏一个人抱着宝宝奔波在医院的病房间,常常不敢去看那些迎面走过的完整又幸福的家庭。
那些小宝宝,有着好多份来自亲人的毫无保留的爱。
但是她的宝宝,只有她一个人爱它。
怀着它的时候,杏杏曾经希望它能成为一个幸福的孩子,能够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能在爸爸妈妈的呵护陪伴下长大。
能够……不重复她自己的人生。
但是这一切的骐骥,都破碎了。
其实和最困难的那段时期相比,现在的日子已经好了很多很多。杏杏有巨额财产,有经营得很好的咖啡店,她不需要再为钱发愁,不需要再玩命工作,不会比最难的时候更难了。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脏的位置好像空掉了一块。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能听到风灌进其中,呼啸而过的声音。
宝宝晚上睡不好,杏杏抱着她走在灯火通明的空旷房子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一圈又一圈,有好多次,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找不到归处的孤魂野鬼。
太宰治消失的第四年。
杏杏在接送宝宝上幼儿园时,认识了一位同样送孩子上学的青年。
那并不是他的亲生孩子,而是他收养的孩子之一。那是位有些落拓的青年,却意外地有着成熟男人的可靠气质,两人因为小朋友们而熟悉起来。初次见面他说他是位小说家,后来与杏杏熟识后,他才告知杏杏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是横滨“武装侦探社”的成员。
“武装侦探社?”
“专门从事不能交给军队和警察这类危险工作而成立的侦探集团。简单来说,算是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的灰色地带。1”
杏杏没有询问太多,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侦探社”这三个字身上了,就像黑夜里迷路已久的人终于见到了一缕光,即使知道那可能只是虚假的,也不愿意放手。
杏杏:“织田先生,‘武装侦探社’接寻找失踪人员的委托吗?”
织田作之助沉静地点了点头:“清水小姐是有想寻找的人吗?”
“……是我的丈夫。”杏杏低声道,“他叫太宰治,他说他在物流公司上班。四年前我生下孩子后他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去很多地方找过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有人告诉我他已经死了,但是我不相信。”
听完她的话,不仅是织田作之助,整个武装侦探社的成员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其中一名侦探社成员询问了她几个问题,像是在确定什么,随后便沉默下来。
“清水小姐,您的委托我们可能不需要调查了,您丈夫的名字,里世界可能不会有几个人没有听说过。”
“太宰治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他在四年前便已自|杀身亡,随后首领的位置由港|黑干部中原中也接替。”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太宰治自|杀死亡这件事是由多方确认过的,不会有假。”
“清水小姐,您的丈夫大概并不是失踪……他的确是,在四年前就已经离世了。”
离开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
侦探社成员所说的话,还回荡在杏杏脑海里。
【“太宰治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他的确是,在四年前就已经离世了。”】
太宰先生……竟然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