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课程临时变动,一班和十二班要一同上体育课。
消息传到一班,教室一阵微妙的躁,书燃却觉得心里发闷,不太舒服。
出了教学楼,书燃往操场那边走,路过篮球场时,她看见一群高高瘦瘦的男生在打球。周砚浔也在,穿一件黑色帽衫,衣袖折叠到手肘,不怕冷似的。
看到他,书燃不自觉地走到球场边,打球的男生里不晓得谁喊了一句:“书燃,来看赵如琛啊?老赵今天有出息,进了好几个三分!”
赵如琛是一班班长,物理成绩好,拿过竞赛奖,但性子特别傲,其他同学求他讲题,他很少理会,唯独对书燃有几分耐心。
听到那声调侃,赵如琛并未否认,书燃不喜欢这种感觉,绕过那些人往场边的看台走,去找宋裴裴。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些声响,接着是赵如琛怒气冲冲的声音:“周砚浔你没长眼啊,球往哪扔?”
听到那个名字,书燃立即回头。
寡淡光线下,她的目光与周砚浔相撞得猝不及防。
少年身量修长,挺直劲瘦,松柏似的立在那儿,黑沉沉的目光犹如凝了雾的雪夜深渊,篮球按在掌心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
周砚浔看一眼舒燃,又去看赵如琛:“刚刚你说过什么?再说一遍。”
赵如琛校服外套上有个篮球留下的灰尘印子,他拍了拍,嗤笑一声:“说一遍算什么?我可以说上一百遍、一万遍!周砚浔你听好——在学校,就是以成绩论英雄,成绩差的人都是没脑子的废物,一辈子混吃等……”
不等“死”字出口,周砚浔五指扣住球身,手腕猛地一翻,篮球携着风声,“嘭”的一下砸在赵如琛的脸上。
这一下砸得又快又重,赵如琛眼前一黑,鼻血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看台那边传来几声惊呼,女生们惊讶地掩住嘴巴。打球的男生有的看笑话,有的拿着纸巾给赵如琛擦脸。
篮球落地后又反弹到周砚浔面前,他抬手按住,眼睛看向书燃,身上像憋着一股劲儿,说不出又放不下,整个人都拧着。
书燃受不住他的目光,向后退了退。
周砚浔盯着书燃,慢慢开口:“你们一班的好学生,都这么没劲吗?”
冷冰冰的语调,嘲讽的意味很重。
好似一阵凉风透胸而过,书燃的睫毛不自然地颤了下。
她也不是没脾气,回一句:“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人是‘有趣’的?爱抽烟,能喝酒,狐假虎威、不求上进?”
音落的瞬间,周砚浔眼中似乎有情绪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又笑了声,姿态浪荡地点一下头:“你说的没错。”
有女生从看台那边跑过来,聚在周砚浔身边安慰他,让他别生气,他没理会,拎起扔在球场边的校服外套,转身走人。
天光下,少年的背影决绝又孤傲,像不被主流文化接纳的艺术品,每一寸线条中都藏着锋利的边缘感。
书燃站在原地看着他,舌尖莫名发苦,艰涩的味道久久不散。
宿舍里已经关了灯,方孟庭躺在床上还在讲她和前男友的纠缠往事。书燃坐在电脑前,翻出耳机带上,手指在歌单之间反复切换,好半天也没找到一首想听的歌——
因为,她心里很乱。
方孟庭说她感兴趣的不是恋爱,而是捕捉猎物的那个过程,周砚浔说好学生真没劲。
他们都是感情世界里的高手,游刃有余,驾轻就熟,书燃不是,她的爱意,她的真心,笨拙又羞怯,必须要小心藏起来,才能不受伤害。
她不怕成为注定孤单的人,只怕心迹袒露,却被视为痴心妄想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