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霍慈看见霍明舟真的出现时,那一瞬间,她快要失去光彩的眼睛,迸发出璀璨的光华。她所一直等待的,终于被她等到了。
“霍慈,别害怕,爸爸在,”霍明舟将他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放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在这一刻,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即便刚才疼地浑身痉挛,可她还是拼命咬牙忍住。
“药箱里有血袋,快拿出来,”霍明舟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掌,低声吩咐。
易择城在一旁,立即打开药箱。比起他刚才在酒店找到的东西,这个药箱里的药品要齐全地多。而且还有霍慈现在最需要的血袋。
“不要哭,爸爸不是来了,”霍明舟伸手擦了擦她的脸颊,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可是眼睛却通红。
霍慈握着他的手掌,整个人像是重新焕发了光彩。
她低声说:“我好想你。”
一直都在想你,所以即便走遍了这个世界的大洲,都从未踏足过非洲大陆。因为害怕看见你会没出息的哭出来。
不管我如何变,可是内心深处,我依旧是那个崇拜着自己爸爸的小女孩。
此时易择城已经开始准备给她输血,他捏着针头,脸上依旧沉稳冷静,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霍明舟握着霍慈的手,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低声说:“不要紧张,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给她输血,我们送她去医院。”
易择城将针头插在她手背,后背是一片晶亮的汗水。
“担架,”他舒了一口气,立即喊了一句。
当霍慈被两个士兵抬着担架上了车子时,易择城和霍明舟走坐上了车子。一路上不时有零星的枪响声传来,霍慈的意识已经陷入模糊当中。
易择城伸手,拨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长发。
霍明舟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对儿小儿女,心底悠悠地叹了一声,却是欣慰的。
可他这一声刚叹完,就见易择城抬起头,他眼眶还挂着红丝,不过表情却冷静淡然。他本就是个极能隐忍的人,从小到大,他虽然不惹事,却时常被拉着和韩京阳还有小成他们一帮人淘气。
他爸是个当兵的,教训儿子比训下属还狠,拇指粗的藤条就能在他身上抽。他从来不哭。即便是后来伤了手掌,不能拿手术刀了,他也没哭过。顶多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家里头发呆。
今天是他头一遭这样,救着人呢,眼泪是真的止不住地掉。
从前他从不来懂什么叫寂寞,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实验室,他拿全额奖学金,是医学院最年轻也是最出色的毕业生。他工作时竭尽全力,回家不是倒头大睡,就是查看医学资料。
身边这些朋友都问他,你丫这么忙图什么,怎么连个女朋友都不找。
他喜欢这份工作,虽然他面对病人总是冷静克制,可是私底下他也会因为没有把人救回来自责。他没遇上让他心动的人,也不会觉得寂寞。有那些悲春伤秋的时间,他还不如看一篇最新发表的医学文章。
可是经历了两个人的热闹,知道了什么叫□□一个人,一想到从前那样的生活。
是真的寂寞啊。
他伸手握紧霍慈的手掌,好在他们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霍慈让我和您说,”易择城低头看着此时安静闭着眼睛的人,他才抬起头对霍明舟说:“她原谅您了。”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是你抛弃了我,抛弃了我。
那年,电话那头那个悲愤又痛苦的声音,再一次回荡面前这个发鬓斑白的男人身上。霍明舟也曾一次又一次地问过自己,他的选择究竟对不对。他的女儿那时出了车祸,是最脆弱,最需要父亲的时候,可是他去不能回国。
不是不想,是不能。
霍明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用双手捂住的脸,这一双手曾救过无数人的生命。
阳光透过窗子,洒落了进来。白色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安静。
直到病床上的人微微动了眼皮,紧接着她的手指也动了动,漫长的等待,她终于慢慢地抬起了眼皮。
霍慈醒来的时候,微微偏头,看见旁边蜷缩在一张极小沙发上的男人,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只穿了一件最简单的t恤,下巴上淡淡青色,有种说不出地性感。霍慈认真地看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
她真的以为自己会再也看不见他了。
有那么一刻,她想要和他说,下辈子一定要记得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