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边叙嗤笑一声,“你管二十岁的人叫叔叔,那管三十岁的叫什么,爷爷?”
女孩穿羽绒服的动作一顿,大概是之前哭得昏天黑地,泪眼朦胧没看清,仰起头仔细看过他二十岁的脸,尴尬地抿起唇,对他欠了欠身:“不好意思……”
边叙还想说什么,忽然注意到围栏外的司机朝这边大力挥了挥手,在告诉他路通了。
他看了看低着头狼狈擦泪的小姑娘,抽出了西装左口袋的口袋巾,递到她眼下。
女孩迟疑地抬起头来。
“叔叔给你的,擦擦。”边叙把口袋巾塞进她手心,自顾自转身离开了学校。
2
二零一五年七月十四日,午后两点,南淮舞蹈中心。
正值酷暑,烈日当头,空气被太阳炙烤出波纹,远望像蒙了一层熏蒸的雾气。
继除夕夜之后,边叙时隔近半年再次从欧洲回国,受南淮芭蕾舞团和南淮歌剧院联合邀请,来这里筹备一场歌舞剧。
从机场过来,一路听接待人细数着南芭和南淮歌剧院的发展史,边叙耳朵已经起了茧子,下车时脸色也冷到了冰点。
偏偏接待人似乎觉得人旅途疲惫的时候正适合听些故事解解闷,又继续介绍起舞蹈中心的发展史,讲完过去的故事才终于说起当下的事:“我们舞团的青年演员和歌剧院那边的乐手都已经在剧场里等着拍宣传照了,您看您是先过去跟大家打个招呼,还是直接换衣服准备拍摄?”
边叙不咸不淡地答:“打招呼吧,我去问问大家早饭吃得好不好,午饭吃得饱不饱,晚上几点下班,打算去哪儿聚餐。”
“……”接待人大概是听出了他的反讽,讪讪把他带去了更衣室。
边叙换了身正式的燕尾服,跟着接待人进了剧院的双扇门。
乐池里闲聊的乐手们听见动静立刻起立。
舞台上的芭蕾舞演员们也齐齐朝他望来。
边叙穿过观众席来到台前,跟乐池的指挥握了握手:“您好,边叙。”
舞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接待人拍了拍手示意大家肃静:“大家安静一下,这位是……”
“不用介绍了,”边叙往黑压压满是人的舞台扫了眼,打断了他,“直接开始吧。”
乐手和舞蹈演员各就各位,边叙也在琴椅上坐了下来。
摄影师在三脚架前指挥着各人的站位和摆拍动作,一组组照片拍摄过后,比了个“ok”的手势。
舞团负责人检查了集体照,确认无误,让舞蹈演员和乐手们先去后台休息,然后走到乐池问指挥和边叙:“两位老师要不留下来确认一下特写照吧?”
边叙刚想摆手,见指挥先应了好,点点头站了起来。
这位指挥论阅历属于边叙的前辈,论年纪又属于他的长辈,还和边老爷子有些渊源,这趟临行前,边老爷子特意嘱咐他尽量配合乐团的工作。
身在圈中总难能避免跟人打交道的事,边叙腻烦了这些,已经决定今年过后退居幕后,但至少现在,他的演奏生涯还没画下句点。
边叙耐着性子走到三脚架前,看摄影师调出了他的几张特写照让他挑选。
“随便,你们看着定。”
“那就这张吧?”摄影师指指相机上的照片,因为角度问题,这张照片的边角处入镜了舞台的一角,“这张神态抓得好,边角这里可以裁,您看行吗?”
“行。”边叙看向照片边角的同时已经开了口,话音落下反倒目光一顿,想起什么,指指舞台一角的那几位群舞演员,“放大点。”
摄影师放大了边角处。
高清的像素让边叙一眼看清了最角落那位群舞演员的脸。
二月除夕夜的记忆忽然浮出脑海。
边叙稀奇地眯了眯眼,但再多看几眼之后又变得不太确定——那晚回去以后他只是写了首歌,也没打听那个女孩姓甚名谁,也没再去过那所学校,原本早把这事抛之脑后,时隔近半年,印象已经不是那么鲜明。
况且一个北城,一个南淮,真要是同一个人未免太巧。
“边老师,这边有什么问题吗?”摄影师问。
边叙没有答他,偏头问舞团负责人:“这是你们新来的演员?”
“是,上个月刚考进来的。”
“从哪儿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