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要她去同一自小被自己压一头的赵筠卑躬屈膝,即便心知是为了婚事好,可她又如何能做得到。
她不想去,也不愿去。
如今这般不是挺好的吗。
赵筠有着那样一位身份尊贵的亲姨母,身份水涨船高,就如同那日的马球会一样,身侧多的是会捧着她哄着她奉承她的官眷子弟,又那里需要自己这么一位堂姊妹锦上添花呢。
她已经定下婚事了,也快要出嫁了,如今只要在家中安心待嫁即可,过好自己的日子即可,又何必非得自虐地跑到赵筠跟前寻不开心呢?
她不愿去,她觉得难堪。
女儿性子最是要强,此时眼眸含泪的模样,让刘氏有些心疼了,她叹了一声,边为女儿抹着眼泪,边说着,
“你不愿意去,母亲也不逼你。可箐儿如今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母亲还需同箐儿说清楚。”
赵箐看着自己母亲。
刘氏将帕子放下,眉眼少了些许平日里的刻薄,言语也平静,“如今咱们赵家的赵,是你大伯父的赵,不是你父亲的赵,若不是你祖母还在,疼惜你父亲,如今我们也该分家了,我们分了家,那赵筠便不是你三妹妹了。”
“母亲知你不愿同你三妹妹低头,可无论你如何去想,如今你能够得到这门婚事,也是沾了你三妹妹的光才的。”
赵箐紧紧咬着唇,眼眶里的红继续蔓延,还是没有应下。
女儿这般倔强不愿低头,刘氏也有些无奈。
她也没有继续逼她,只叮嘱女儿身边的婢子给女儿梳好头发,等会儿还要去老夫人院里陪老夫人用晚食,便起身离开了女儿的院子。
方才躲着母亲,发丝的确有些乱了,发间门的发簪都已经有些歪了,赵箐面带郁气地在妆奁前坐下,任由身侧小婢为自己梳理着发丝。
歪了发簪被抽了出来,被置于了妆奁桌案上,赵箐目光随意略过妆奁桌案,而后停留在方才被小婢抽下的那个发簪上。
发簪通体是银制的,尾部是一朵正在盛开着的白色玉兰花,玉制的玉兰花花瓣叠叠,清透温润,被银制的花托托着,十分地清雅好看。
这个玉兰发簪怎么看着……甚是熟悉。
“月湖……这玉兰簪子是怎么回事?”赵箐眉目拧起,神色有些不好。
这个玉兰发簪,不是已经被赵筠弄丢了吗?
怎么还在这里?
正为自家姑娘梳理着发丝的月湖闻言,垂眸看了眼妆奁上的簪子,轻声笑道,“姑娘莫不是已经忘记了,那日老夫人赐下的簪子被三姑娘弄丢了,姑娘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知道后,又给姑娘重新补了一支簪子,同先前那支是一对的,一模一样呢。”
补了一只玉兰簪子……赵箐眉目皱起,细细地想着,终于还是记起了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祖母最疼爱自己了。
家中五位姊妹中,除了长房的大姐姐外,也只有自己能够得到祖母赏下的饰物了。这些饰物都是祖母带的嫁妆,当时自己和大姐姐一人一支,自己便戴着新得的发簪,同四妹妹一起的上课。
后来,玉兰簪子便被赵筠给弄丢了,自己为此去寻了祖母哭诉,祖母又赏下了一跟簪子,连带着丢自己发簪的赵筠也被罚去跪祠堂了,听说发了热,还被祖母下令禁了足,就连年关的分岁筵都未能出席。
至于赵筠为何要故意弄丢自己的簪子……
案上清透的玉兰簪子霎时变得有些刺眼,那些婆子仆妇的嬉笑讽刺的闲言碎语犹在耳间门……赵箐面色微白,心有些慌,抿了抿唇,一把夺过月湖想要簪在自己发间门的发簪,然后随手丢进了饰物盒里,强作镇定道,
“我现在不喜欢这个玉兰簪了,你给我换一个。”
“好、好的,姑娘,奴立即就给姑娘换。”
月湖被自家姑娘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闻言后立即垂声应是,紧接着就手忙脚乱地在妆奁上挑选着其他的饰物。
饰物盒再次被打开了,那支玉兰簪在月湖的翻找下前后移动,母亲的话犹在耳侧,赵箐怔怔地看看了片刻,又低声道,“算了,你还是给我戴上吧。”
月湖愣住,待细细看了主子的脸色后,也低声应了一声,又将那支玉兰簪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簪入了自家姑娘发间门……
……
自从唯一的嫡子出了事后,马青林的两鬓就彻底染上了白霜,凭空多出了不少的老态,他看着眼前过继到自己膝下后,也越发沉稳马康年,心里也逐渐升起了久违的欣慰。
“男子大多是先成家后立业的,如今康年也快要及冠了,这婚事也要安排起来了,康年这些年可曾有过思慕的女郎?若有,便说出来,让你母亲为你筹谋筹谋。”
对于这样的询问,年轻郎君显然有些局促,白净的脸面有些红,却也还是坦诚道,“儿子这些年精力都放在读书交友上,不曾…不曾有过思慕的女郎。”
侄儿罕见的窘迫模样让马青林有些发笑,这段时日接连碰壁的失意也在此时一扫而空,他从书案后出来,来到马康年身侧,拍了拍马康年的肩膀,笑道,
“盛京贵女如云,你母亲近日正在为你择妻,康年喜欢什么样的女郎,也可以给你母亲说说。”
马康年温润敛眉,含笑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