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的车马到秋阳县衙时,大门外头已经悉数等了十余名官吏,见着杜衡当即叩拜相迎。
在街市上露了面,杜衡倒是并不意外县衙里的官吏会在大门处等着。
都是县里的老神通了,新任县官儿老爷都到了县城地界上消息还未得到,那确实混的也不多成样子。
杜衡草草扫了一眼跪着的老少,一应倒是尽显恭敬,只是不晓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县衙班子是少不得要整顿一番的,但决计不是现在,杜衡带着家眷,首要的是先行安顿下来。
他露出一贯温和儒雅之气:“本官初来乍到,往后还要诸位尽心协助方才能接手下县里的一应公务。此番赴任未有声张,就是不想你们多礼,诸位勿要多礼,快快都起来。”
仿佛是当真年轻未曾见过世面好说话的模样,还亲自将为首跪着的教谕扶了起来。
眼见着知县不在,独正八品官职最大的教谕起身,其余一众官吏才跟着站起。
“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此番到县里下官等人未曾到城门跪迎实乃失礼。”
教谕一脸愧色:“还望大人准许下官亲自为大人整理县衙内宅,方此将功赎罪。而下已近午时,知县大人携家眷必当是饥肠辘辘,由下官做东,请大人往千秋楼稍作歇整。”
马英幡立马道:“知县大人清正,如何会见罪于教谕大人,下官此处都是些兵莽子力气大好搬扛行李,便由下官引大人前去内宅便是。大人劳累,不妨从酒楼叫了菜送来,岂不是也少一番周折。”
杜衡眉宇微挑,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暗中较劲,瞧着这两人似是并不对付。
只不过对付与否,他又哪里会让县里不知肚子揣着什么心思的下属给收拾内宅:
“本官知你们有心,早来几日任上便是不想因个人琐事而耽搁了县中事务,带来的人手够多,不妨事。”
眼见教谕还不甘心,再欲开口,杜衡当即朝易炎使了个眼色:“尔等既是有心,不妨便将此在街市打砸闹事之人提到牢中。”
易炎便将雍二扯了出来。
一众官吏看着嘴上糊着血的雍二微微一顿,再有一嘴花团锦簇的话时下说来也都不合时宜,教谕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知县方到地界上就撞见了这等民不安生之事,自是他们办事不利的过错,既被抓住了错处,再说旁的也是无用。
众官吏默着,兵房典史门子的主事典史悻悻上前谢罪:“小人有罪,未能料理好城中秩序,致使此等恶霸惊扰了大人。往后必当勤谨,还望大人切勿因此事而扰了任职心绪。”
杜衡微微一笑:“各府各县流氓地痞乃是寻常,本官如何会责怪,兵房典史有勤勉之心,如此本官就放心了。”
“诸位不必为本官安置一事烦忧,尽回前衙各司其职,处理办好手头上的事情,待本官上任之日有个清闲可躲,如此本官可就乐开怀了。”
官吏还想多说什么,杜衡直接道:“既是马巡检从街市上接应本官过来,那便引我进后宅吧。”
杜衡既已点了人,旁人自是不敢多言,只一同道:“恭送大人。”
见着杜衡进了县衙,诸官吏眼观鼻鼻观心,都看了向了教谕。
“大人既是做了安排,诸位同僚按照大人的话做便是。”
诸官吏这才各往前衙去。
一名姓赵的主簿凑到了教谕跟前:“这马巡检当真是消息灵通又殷勤呐,今日在知县面前竟然还敢下大人您的脸。”
“他算个甚么东西,以为新任知县赶着巴结就前途敞亮了。”教谕弹了弹衣角:“天底下能有这么容易的事儿,本官也便不会叫个毛头小子占了位置。”
话毕,教谕走到了雍二跟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腿弯处,雍二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蠢货,撞在知县的手底下,坏了一县清誉,丢到南狱去。”
似是清正一般教训犯事之人,又似是发泄心中的愤懑。
大耘朝下各地县衙府衙建筑构造大抵相同,只是应地方大小而略有不同,但基本的建造是一样的。
秋阳县县衙坐北朝南,自南大门进去有一道仪门,穿过两道门后乃县衙空场,中立石坊。
坊左右两边为六房,分别是对应朝廷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以吏部为例,在县衙则唤做吏房典史门子,主管县城的官吏任免考课和人员调动等事宜,相当于人事部。
余下五房为户房典史门子,主管财政,礼房典史门子管理礼仪考试等事务,兵房管理县防,刑房主理司法,工房主理县城建设。
分工办事,所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石坊正前方则为知县审理办案的大堂,西南仪门方向是监狱;大堂往后乃是二堂,用做于审理案子时的退思地和接待上级官员的地方。
大堂和二堂统做前衙,是知县行驶权力的地方,而二堂之后便是内宅了,为县官日常生活起居所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