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扶着沉命司之人的手臂勉强站起——他如今觉得头上传来一阵阵炸裂般的疼痛,耳朵里也一直在嗡然鸣响,口中更是充斥着铁锈般的血腥气,算是深深体会到了武林生活的险恶之处。
“实在不行,那只有选几个人出来,将他们双耳刺聋,然后由这些人进去将所有怪物给摧毁。”
江湖人士听见二皇子的建议,瞪了对方一眼:“殿下言之凿凿,那不妨身先士卒,为我等示范一下?”
二皇子苦笑:“若非在下手无缚鸡之力,那为求活命,倒也愿意这般做。”又道,“其实要不是身处此地,我如今也不会想要插手江湖人之间的事情。”
在受够了跟江湖有关的苦楚之后,他这句话倒说得十分诚心。
孟瑾棠扫了二皇子一眼,淡淡道:“既然是担心受声响所创,那就莫要让它们发出声响便是。”
听到寒山掌门的话,不少人思忖片刻,都露出了心领神会之色。
武林中不少门派都有些压箱底的特色功法,实战价值未必多高,但在特殊情况下,可能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青衣少女闪身而入,手中剑光化作一道白练,向着编钟人迎面飞去,剑刃直接斩中编钟人的身躯,就在屋外的人下意识准备捂住耳朵时,却惊讶地发觉,自己什么噪音也没听见。
——这一招如风拂露,点尘不惊,虽然力重千钧,却是无声无息。孟瑾棠是《拂露手》的创造者,对上头的运劲的法门自然纯熟无比,剑刃在触碰到编钟人的瞬间,上头的真气就尽数转为一股柔劲,能做到将花瓣上的露水弹走,却不令花朵颤动。
编钟人内部的枢纽被长剑斩断,随即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孟瑾棠一击得手,并不停留,肩头一晃,轻飘飘地向另一只编钟人掠去。
倘若说寒山掌门是因为运力的法门有独到之处,才能做到成功殴打编钟人而不发出噪音,那温飞琼就是因为出招太快,加上随身佩剑锋利绝伦,连一点发出噪音的机会都没给对方留下。他出剑如电,剑尖刺中编钟人的身躯,就像
刺中一块豆腐,旁人只见玉白色的流光一闪,编钟人的前胸跟后心就同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温飞琼充分发挥自己轻功上的优势,前一剑的剑光尚未消失,整个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身为武林年轻高手中的代表人物,杜静若的刀法是白云居主亲传,在江湖上一向极有名气,但很少人知道,她的掌法也早早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一招“当时胜迹尽销沉”印在编钟人身上,犹如两片落叶飞入水中,姿态堪称轻灵柔和,许多人都知晓白云居刀法沉浑古朴,不料其门中也有这般风格清丽的武功。
陈深不像掌门师姐那样,能将派内不同武功的特点结合得恰到好处,便也以掌御敌,双掌斜斜推在编钟人躯体上,内力透过表面,震碎了其中的枢纽。
除了那些年轻一代最为出色的杰出弟子之外,乐吾山庄庄主之女卢垂云也加入到攻击编钟人的队列当中,她功力虽浅,到底是师出名门,而且家传《云霞掌》的要点便是“如云如霞,绵绵无绝”,虽然攻击速度不快,但也能做到一招击中对方而不发出声响。
孟瑾棠剑随身走,倏进倏退,面前竟无一合之敌,每每一剑刺出,总有一只编钟人因此失去活动能力,看似轻松悠闲,实则凶险万状,但凡力道拿捏得稍有一丝不慎之处,就会重蹈之前的覆辙。
青衣少女刚刚将手中长剑从一只编钟人的心口抽出,忽然身形一变,点地向后疾飞数丈,人不回头,左掌向后一推,将某只已经损坏的编钟人轻飘飘地推开数歩。
——越来越多的编钟人开始活动了起来,它们身为非生命体,一向缺乏走路看道的良好习惯,万一在移动过程中撞上了失去行动能力的同类,必定会大响特响。
都婆国之人双臂齐扬,抛出了许多条临时结成的柔索,数不清的柔索虹光般道道飞出,准确地缠在编钟人身上,以蛛网之势将其困在中间,大大降低了它们彼此磕碰的概率。
孟瑾棠微微松了口气,手腕轻振,空中剑光一闪,四朵剑花几乎同时绽开在四个不同的编钟人身上,就在它们终于停下的刹那间,新的门洞便已悄然出现。
他们并未解决所有的编钟人,但在门洞出现之后,这些机关造物就重新陷入到不知尽头的平静当中。
短暂哀叹了一下地宫不知尽头的房间数量,身不由己的江湖人们不得不开始观察起新的关卡——这间屋子除了面积还算宽大之外,什么额外的装饰都没有,若是不看地面上铺着的那些带花纹的方形石板的话,倒颇有几分毛坯房的神韵。
“……”
邪道人士的想法比朝廷还要莫测,前面的经历让江湖人们不敢大着胆子走上去,免得受到类似于编钟屋那样的损害,但也不敢长时间停留在外面,石走廊的经验告诉他们,在这里,足够的小心谨慎也可能造成生命危险,可若是不够小心谨慎,也一样会落入前人的陷阱——很多人都想,若不是寒山掌门足够多疑,他们很可能就逃过了编钟屋的折磨,提前跪在了尸鼠那关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