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摇摇头:“苏觅是水土不服,与疫病无关。这干旱之后闹点疫病也是寻常,以郑氏为首的几家鼎力相助,出粮出药,这疫病很快就能消散了。”
这话言下之意,竟是完全否认了苏觅的病情跟疫病有关,还为郑家开脱。
郑攸郑漓父子对视一眼,都觉得不枉他们这几日对陆惟阿谀奉承极尽拉拢,像对方这种狐狸,肯定不可能明目张胆站在他们这边,但有这句话,陆惟的奏疏里肯定也会帮郑家说话,这算是一只脚已经踩上了郑家的船,接下来更深入的一些事情,自然也就可以开口了。
郑漓笑逐颜开,举起酒杯。
“不敢当陆廷尉谬赞,我等也是在洛阳土生土长,出于家乡之情尽一份力罢了,只要您有需要,但凡说一句话,我等就是倾家荡产,也得尽全力。”
陆惟也很给面子,举杯满饮。
“周兄身旁这位仁兄,你好像还未介绍过,看着也是一位饱学之士吧?”
周颍笑道:“他姓施,也是江南文士,与我素来交好,这回听说我要来洛阳,便也想跟过来长长见识。”
那施姓文士闻言起身,朝陆惟拱手见礼。
“区区贱名,不敢有辱清听。陆郎君风姿卓绝,名不虚传,在下甚为仰慕。”
陆惟微微一笑:“听尊驾口音,好像不是南方人。”
施先生道:“在下确实不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只因仰慕南朝文风方才渡江过去的。”
陆惟:“不知施先生如今在何处常住?我老家是扬州的,常听家里人说,扬州宜居,可惜我无法亲身体验。”
周颍笑道:“施先生自然是与我一道在建康,扬州他也未去过,但我是去过的,以后有机会,我亲自做东,带你在扬州四处游玩。”
陆惟欣然:“那就说定了,下次定要叨扰。”
一顿午饭,宾主尽欢。
郑攸父子不是主角,他们也不以为意,只尽职尽责伺候左右,穿插打诨,又介绍菜肴来历,甚是殷勤。
等到宴席散尽,陆惟先行离去,郑漓这才迫不及待问周颍。
“周郎君,您看陆惟这态度,算是愿意跟咱们一条船了吧?”
周颍捻须:“此人狡猾,无论如何也不肯给个准话,不过正是这样才更可信些,他要是一上来就急吼吼表态,才是个二愣子。现在他虽未明言,但是如果真打起来,他是很愿意添一把柴火的,更何况吴王殿下许诺事成之后封他为王。若放在北朝,恐怕他这辈子也混不上,孰轻孰重,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郑漓愣了一下:“吴王殿下何时许诺封王?方才席间我好像没听见您说这些。”
周颍笑道:“此事怎能明言?事成之后封王,这几个字都藏在诗中,刻在方才送他的玉笔里了,他聪明如斯,方才拿着笔端详半天,肯定也看出那首藏头诗了。”
郑漓:……
他还真不知道两人当面玩这一手,要不是周颍说破,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这、吴王殿下对这陆惟,还真是格外优厚,不知是何缘故?”
周颍悠悠道:“扬州陆氏,原是南族北迁,若将来有机会一统天下,这陆氏必是我朝要拉拢的一号人物,听说陆惟现在颇受北朝天子看重,年纪轻轻已经跻身九卿,有他在内部为之转圜说客,将来许多事情都能事半功倍,哪怕他不出力,只要不捣乱,对我们也有好处。此谓之,千金买马。”
郑漓酸了一下,心说他们郑家在洛阳也算一号人物,怎么就封不得王侯。
想是如此想,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笑道:“吴王殿下谋虑深远,实在令人敬佩,周郎君算无遗策,郑某弗如远甚!”
周颍笑了笑,转头问施姓文士。
“施兄以为呢?”
“这些事情,周兄作主就好。”施先生不以为意,“郑家主,听说你们前头还在行宴饯别,还有歌舞助兴,前两日我没赶上,现在不知能否去瞧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