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合不容有失,陆绯只能借着去拿茶杯的动作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
他忽然发现太子所言是对的,由于这位越王以往的不起眼,以至于朝堂上下对越王太过低估,这次为了和谈,朝中吵作一团,有主张继续打的,也有建议离间北朝君臣,或刺杀北朝长公主的,唯独没有人提及越王。
这个留在北朝为质的越王,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了。
就算看到他出现在长公主身边,陆绯也下意识将其当作吉祥物与摆设。
直到对方代表长公主开口,陆绯这才惊觉,越王不止是越王,更是彻底投向北朝的人了!
放着堂堂皇子越王不做,跑到北朝任职,这北朝到底有何魅力?
又或者,长公主用了什么手段留下越王?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在南朝那样皇帝爱美色,臣子们也跟着喜爱赏玩美人的氛围里,陆绯免不了想得更多,也更复杂。
就在陆绯出神片刻的间隙里,陈迳已经说话了。
“齐郡是旧日燕国的首都,也是吴王如今所在的大本营,你们想要这里,是断然不成的,我固然想促成和谈,公主与三郎也要公平些,让我能向朝中交代。”
陈迳丝毫没有动怒,不疾不徐,未语先笑,便是谈论这样严肃的话题,也能令人如沐春风。
公主想道,南朝太子经营十数年,那数珍会遍布南北,的确不是寻常人。
“那以太子殿下所见呢?”她开口问道。
“乐陵、渤海可以给你们,但如你们所言,北朝需要付出财货来交换,这笔买卖不应该是一次性的,以后每年都要给。
这样的条件,贵方应该能接受吧?”陈迳道。
陈济微微皱眉。
每年付给财货?那不成实际意义上的进贡了?
他正要说话,陆绯却已先一步开口。
“太子殿下,还请借一步说话。”
陆绯音量不高,但正好让三人都能听见。
陈迳面色不变:“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了,不必避着公主和三郎,孤事无不可对人言。”
陆绯只好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臣以为此事不妥当,我们出行前,陛下并未首肯出让乐陵与渤海。”
陈迳微微一笑:“陛下龙体欠安,令我摄政决策,我不惜己身,亲自前来,陆相却说我作不得主,是这样么?”
陆绯忙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公主与陈济对视一眼,都没想到南朝的矛盾就这样丝毫不避讳赤裸裸地揭开来。
太子监国摄政,与之同来的右相陆绯却不是与他一条心。
虽然陈济早就知道南朝人心倾轧,各有图谋,但再次亲眼见到,心里也未免感叹,甚至有一丝微微的庆幸——
庆幸自己早已不必身在泥沼无法脱身,璋国虽然也有些麻烦,但只要上位者脑子清醒,下面聪明却不自作聪明者占多数,这个国家总归还是能蒸蒸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