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没有说得很详细,但白芷也没有再追问,因为她知道许多事情现在说了也无用,还得等他们到了之后再随机应变。
从头到尾,白芷甚至没有想起上官葵,直到公主提醒她。
“但你现在与上官家毕竟有婚约,此事你还是得亲自向上官葵解释一二,若你想好了,上官家那边,我自会为你转圜。”
白芷答应下来,但是跟上官葵解释什么,她还没想好。
两人原就不熟,是被赐婚硬绑在一起的,上官葵能名正言顺摆脱她,想必也是欢喜的。
直到白芷告辞离去,上官葵都仿佛还在梦里,脑子有种隔绝外界的迟钝感。
他仍旧不太相信白芷轻易就放弃这桩对她而言完美无缺的婚事,心里有点生气,却不知道向谁发泄,浑浑噩噩回到家,看见父亲晋国公,他第一个念头是给父亲告状,让父亲去向长公主施压。
晋国公却先于他开口:“你的婚事,恐怕要延后了,你若不愿意,也可以另觅良缘。”
上官葵懵了一下,父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
“父亲,长公主怎能如此,说把人叫走就叫走,那白氏……”
晋国公抬手,示意他先听自己说。
“你与白氏,原本八竿子打不着,门不当户不对,是先帝为了拉拢白远,方才给他女儿找的这么一桩婚事,对白远来说,自然是千满意万满意,可对我们来说,却不是如此。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说找世家门阀联姻,也从未与武将结过亲,你母亲上回得知你这桩婚事,整整好几夜没睡着,慈母心肠,这些你都不知道,我们也不想让你徒增烦恼。但现在不一样,既然长公主发话,有机会名正言顺解除婚约,那我们就顺水推舟。今日长公主召我过去,说了此事,我也已经替你说了,婚事可以暂时作罢,待局势稳定之后,她再为白氏寻觅一桩更好的姻缘。作为补偿,我会认她为义女,待白氏办差顺利回来,想必还有乡君封号,对她来说也不亏。”
“可是……”上官葵听到这里,忍不住要反驳,“可先帝和长公主都要对世家下手,父亲,您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跟世家联姻并不能保全一世富贵,那赵群玉什么下场,您也看见了!”
“赵群玉是因为专权才不得善终!”晋国公瞪他一眼,“平日让你多读书你不听,现在半桶水就来晃荡!世家根基深厚,几百年来因循至此,哪里是想拔除就能拔除的?咱们家祖上也非世家,不过是跟着太祖起事的寻常人家,若不跟世家联姻,就你这资质,到你这里必然没落!那白远虽然受重用,可说到底他不过是武将,一旦这次战事不利,他有个万一,白氏就是孤女……”
上官葵又忍不住插嘴:“如果白远战死沙场,那南人长驱直入,打到长安来,咱们也要当阶下囚,您还有什么资格在那里讨论跟世家联姻不联姻的?”
晋国公大怒:“我说一句你顶一句,嘴巴发痒是不是,马上给我滚!再不滚我让人把你嘴打烂!”
说罢抄起手边画轴就朝他扔过去!
上官葵眼明手快闪过,一溜烟跑得不见影了。
这也是父子间的常态了,上官葵有恃无恐,只是跑到门口,脚步却不由慢下来。
他站在晋国公门前,头顶是公府牌匾,几代富贵,沉甸甸压在身上,既是荣耀,也是重负。
白芷有处可去,他离开晋国公府,却不知能去何处。
上官葵望着大街左右,头一回心生迷茫。
离开长安那天,长公主轻装带了一名侍从前来送行,白芷却没有看见上官葵。
她与上官葵本无太深的感情,见状自然也不意外。
反是公主与陆惟这对本该依依惜别的有情人,并没有出现什么执手相看泪眼的场面——虽然两人还未成婚,但朝廷上下基本已经默认陆惟将会是未来的驸马——公主与陆惟仅仅是交换了一个情思缱绻的眼神,大有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前者就走向另外一个白芷并不认识,却要与他们同行去吐谷浑的人寒暄。
“好久不见,你倒是变了许多。”
白芷一听就知道了,这应该正是公主说过的“游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