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崖听到她的话,明显犹豫了,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见他。”冥月刹那间有些意外,明明想要见泠霜,却意外地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拒绝?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见他么?”冥月既然同意让他见霜儿一面,很显然霜儿应该无碍,更何况霜儿早已觉得父母双亡,如今自己就这样去见他,只会让他更不安。“让我见见阿紫吧。”他沉声道。“阿紫?”冥月一瞬失神,嘴角抿起一丝不屑地笑,一下子掀翻了一旁的药材篮,“你有什么资格见她,得寸进尺!”泠崖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瞬间情绪那么失控,之前不是一直希望他去看看阿紫。“师傅,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还是说你已经忘记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了!”她一把狠狠扣住他的脖子,半拉半拽地将他拖起,“你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提起她!”“她也是我的女儿,身上流着我昆仑一族的血脉!”“昆仑一族的血脉?”冥月一手掩住了哭笑不得的脸,“她身上没有一丝昆仑一族的血,她的身上只有我的血!”“师傅,可悲吧。你知道为什么阿紫的身子一直那么羸弱么……”她苦涩地笑着,凄凉悲怆的神情虽然泠崖看不见但是还是深刻体会得到,作为一个母亲的绝望与无力。拜他所赐……“师傅或许还不知道吧。当年我处置姐姐之后,沈初沉大兴兵戈,承了武林至尊的名位,带着中原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攻上了昆仑之巅,想要覆灭明教。”她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那时我已是怀了阿紫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为了明教,我只能挺着肚子独自在冰漠崖前迎战沈初沉。”“若是换做我实力全盛之时,沈初沉怕是也不好在我这里讨得一丝一毫的便宜。结果我被他打下冰漠崖,又受到了莲心诀的反噬,在那么天寒地冻的冰崖下石洞里面生下了阿紫。”她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浓妆艳抹的脸上因为回忆过去的悲痛而扭曲着。“其实师傅您早就知道,修习莲心诀的人是绝对不可以动情,所以才给我取名无情,对么?”她狠狠咬着下唇,唇瓣上隐隐沁出几滴鲜红的血珠,“所以你才不想让我生下阿紫的,对么?”泠崖不语,的确当初他取名时正是那么想,无念、无情,反而却成为她们姐妹二人一生的悲哀。“如你所愿。”她一如往常那般冷漠,无悲无喜,原本绝世的容颜之上此刻显得无比苍老,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放不下,也已经无可奈何了。暮雪的死,姐姐的死,这一切已经无法再让现在的一切还能像往昔一般,过去的温存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后的错愕,伸手之间只剩下一片虚无。泠崖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沉默,这些年来,无情过得日子也并不比他好多少,所有的一切都被她一个人承担了,明明那是他的错,却豪无保留地被她一个人全部承担了。其实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罪人,罪无可恕。冥月一时无趣,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沉默着起身,独自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泠崖一人坐在门槛上,徒然自我叹息。从大紫明宫出来后,泠霜没有回墨寒殿,而是去了轮回殿,当年从这里浴血爬出了地狱,今年进入轮回殿的孩子应该快到了最后的角逐了。朝夕相处,到最后为了活下去还是要举刀砍向自己的伙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守着轮回殿的护卫见是圣子,行礼之后便打开了轮回殿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缕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他皱了皱眉,这种味道他也应该习惯了。他绕过了阴森的大殿,寻着记忆直接走到了那些人所停留的地方,那里的角落里面蹲着几个刚刚从轮回炼狱里面出来的人,一个个凹陷着双眼,浑身的杀戮之气,尤其是身上满满地尽是血腥味。似乎是意外于像泠霜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锦衣华服看上去就像一个贵公子。泠霜自然是注意到了那些人的眼神,只感觉到了一抹悲哀,以前的他又何尝没有过这样的眼神。他不去理会那些人,径直快步走到尽头,那里是一扇陈旧的铁闸门,门外就是轮回殿最后的死斗场,铁门前还有几个等着上场的人。“圣……”守在铁闸门外的人,刚想要行礼,就被泠霜一个冷漠的眼神给硬生生止住了。“打开门。”他冷声道。守门的人一愣,里面正在进行最后几轮的死斗,全都杀红了眼,这个时候那么危险根本不能够让圣子进去。“打开!”他只是两个字。守门的人也是一惊,圣子大人虽然也是出生轮回殿,毕竟是圣子的命令,铁闸门徐徐打开。“谁让你们开门的!”绯烟坐在高处,本就看得心烦,按规矩不能有任何人再私自开门。泠霜!她正要发作,却见从那个门里面走出来的竟然是泠霜,他两手空空地一步步走进死斗场,场上还剩下十来个幸存者,见到那个空手进来的人,警惕性瞬间提高上来。“是谁让圣子进去的!”绯烟火气一瞬间上来了,这些日子她观察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几个值得培养的杀手,那些人的眼神之中还有畏惧死亡的恐惧,一个畏惧死亡的杀手根本没有利用的价值。“你们只要能够伤到我,就可以活下去。如果碰不到我,都死。”泠霜平声静气地说,言语之中不带一丝波动,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把匕首,一挥抖去上面的血迹。“凭什么?”“凭我是从这里活着走出去的人,如果不想死,那就想办法活下去。”他的语气很平静,手中的匕首横在身前,这些人的眼中明显的畏惧被他捕捉到了,心藏恐惧的人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既然没有什么能够激起他们的恐惧,那就让他来制造恐惧!:()长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