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盛林财家门口,米英的语气一改对米久时候的冰冷与不屑,反而十足谄媚,他满脸堆笑道,“来得有些早,但愿没打扰到盛少爷休息!”
盛林财嗤笑一声,视线并没有从米久身上移开,他又盯着米久看了两秒钟,才终于大发慈悲般侧身,让出了进门的通路。
方玲最先走了进去,米久还在发愣,后背就忽然被米英推了一下。
米久堪堪回神,不得不也先抬步进门。
不过才一进到玄关,他就忍不住又蹙起了眉心——
盛林财大概是昨晚在家通宵开party了,此时房间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羹剩饭和东倒西歪的酒瓶,空气中弥漫的混杂味道更是令人作呕。
这对还没从晕车的反胃感中恢复过来的米久而言,简直称得上灾难。
米久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瞬间就又白了一个八度。
但此时并没有人关注他。
米英和方玲对视一眼,就忍不住开口问:“是只有盛少爷一个人在家?之前不是说好,说好了令尊令堂…也都会在场吗?”
语气里难掩焦灼。
“叔叔是不是太心急了?”盛林财已经大剌剌又瘫回了沙发里,意有所指般笑道,“说到底这是我个人的事儿,得先我个人拍板愿意了,您才和我爸妈能有得谈。”
明白过来盛林财这是在故意拿捏了,方玲张口想说什么,可不等她出声,米英就抬手拦住了她,咬牙赔笑道:“是这个理…还是盛少爷想得周到…”
可盛林财又不再搭理米英了,他懒洋洋枕在沙发靠背上,仰起头看向一直沉默的米久,故意拿腔拿调问:“米久同学,我俩也算是认识多年了,你难道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米久还完全在状况外。
他大概听出来他父亲和后妈是有求于盛林财,或者准确来说,是有求于盛林财的父母了,但依然想不明白,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带他来。
当然,米久同样想不明白盛林财现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能有什么话想对盛林财说?
茫然眨了眨眼,米久实在是被胃里的翻江倒海折磨得不太舒服,于是思考一瞬,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那个…有水喝吗?”
大概是完全没想到会等来米久这样一句话,盛林财装模作样的神情陡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米久抿了抿唇,又飞快补上一句:“不要冰的,谢谢。”
盛林财的脸裂得更厉害了…
盯着米久看了足足半分钟,盛林财才霍然起身,他从客厅角落的储物柜里拿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又重重摔上了柜门,转身动作粗暴将矿泉水直直朝米久丢了过来。
看上去像是被气得不轻。
米久惊了一跳,下意识便向后退了半步,避免了被无辜中伤到。
完全t不到盛林财莫名其妙的怒火,米久只觉得这人真是没礼貌到了极点,但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于是米久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矿泉水,还是又对盛林财说了一次“谢谢”。
大概是晕车还没好的缘故,米久整只手都没什么力气,他费了不少劲才终于打开瓶盖,举起递到唇边小口喝了两口。
而米英已经又开始对盛林财赔笑了:“盛少爷千万别在意!我们小久就是…就是有些娇气,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们小久…
这称呼听得米久一阵恶寒,记忆里十八年,他父亲可都从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而且…
米久忍不住偷偷撇了撇嘴,在心里咕哝——
他晕车厉害想要喝口水而已,这也能算得上娇气吗?
可米英还在继续说个不停:“虽然是娇气了些,但我们小久是真的温顺又听话!而且还会画画,已经过了…过了海城美院的分数线了!盛少爷有兴趣的话,这就让他给你画一幅!”
盛林财已经原又靠回了沙发里,听了米英的话,他懒散撩起眼皮看米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十足做作“哦?”了一声,尾音扬得米久头皮发麻。
米久确实很骄傲于自己过了海城美院的校考线,他的文化课也并不算太差,因此不出意外,等九月他就可以去海城美院报道了。
但这可绝不代表他乐意被当作他父亲讨好别人,尤其是讨好盛林财这种人的工具!
“画不成,”于是米久毫不犹豫摇了摇头,他嗓音很轻,一听就带着些微病气,可语气却又是坚决的,甚至隐约透出两分不满意味,“画笔画纸我都没带。”
“你这孩子!”这下还没等盛林财说话,方玲就急道,“盛少爷家还能没个纸笔了?”
米久淡色的唇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