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风凉,春雨站在外宅墙沿下,焦躁的看着那柳树的枝丫随着风刷刷作响,一下又一下的扫过墙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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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怀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调查谢云书的事情。
他本以为,今夜这场戏演到此处,便算是了结了,后续的事情他便没多掺和,所以从谢府出来后,回了田螺巷,书房中继续查谢云书。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亲手报复谢云书,当时姜寻烟与他说过“谢云书替户部尚书做假账”之后,他便回过头来开始调查。
田螺巷宅院、书房内,夜色弥漫间,书架旁摆了几盏缠枝花灯,荧荧烛火将整个房屋映得透亮,书案上摆满了各种卷宗,萧景怀细细调查过后,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出来了。
书案上烛火熠熠光华如水,浅浅的浮在人身上,身着武夫劲装的男子端坐与案后,正拧眉看着手中的云烟纸,烛火映在他的眉眼间,将他的面切割成明暗两半,明的上半张脸若明月盛辉,暗的下半张脸透着些许玉润的光泽,暗粉色的薄唇微微抿起,格外引人目光。
月下美人持灯,墨许几缕书香。
萧景怀正在看他查到的东西。
户部尚书名叫张泽,不惑之年,巧的是,张泽有一至交好友,名叫姜望舒,正是姜寻烟的父亲。
姜寻烟的父亲时年亦是不惑之年,在工部任左侍郎,四品,与张泽有同窗之情谊。
户部管钱,与其他几个部来往都颇为密切,而圣上登基三年,正在大兴土木,前段时间还要去长白山上建造宫殿,建造宫殿,工部要干活,户部要批钱,这两伙人得一直掺和在一起,工部与户部这两年基本是不分家的。
如此,工部侍郎姜父与户部尚书张泽,应当是时常来往。
而姜父的亲女婿谢云书,在替张泽做假账——这件事情,姜父会知晓吗?
或者说,姜父会不会也参与进了这件事?
那姜寻烟在其中又知道多少呢?
若是姜寻烟将谢云书做假账的事情捅出来,有可能会掺杂上工部与户部之间的利益纠葛,她知不知晓,可能会牵扯到自己的父亲?
萧景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正拧眉思索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萧景怀立刻收起书案上的所有调查的东西,低声道:“谁?”
门外的脚步声正好停在门板外,抬手“笃笃笃”敲了三下门后,道:“大人,谢府那小丫鬟来了,说他们夫人要见裴青,要立刻去。”
萧景怀听见“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何,手心突然一烫,似是又回顾起了今日在谢府院门前时,他伸手捞的那一抹纤腰,和姜寻烟在他怀中时的嘤咛,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了姜寻烟送他的那肚兜小衣与那封信。
萧景怀的呼吸沉了些,浓眉拧起,声线冷淡的问道:“我走之后,谢府生了什么事吗?”
无缘无故,姜寻烟怎么会突然叫他过去?
“瞧着是没再生什么事,谢府里死了两个丫鬟,连夜送去乱葬岗埋人了。”心腹道。
萧景怀点头,应了一声,道:“好,下去吧。”
心腹离开后,萧景怀在案后静立了片刻。
他人看着是安静的,那张俊美锋锐的脸上也瞧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是当他再次拿起那些卷宗的时候,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他满脑子都是一句话——姜寻烟找裴青,到底想做什么?
是关于谢云书做假账的证据出来了吗?
这次失火事件中,姜寻烟的所作所为让他有一些改观,姜寻烟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虽品行不端,但极适合为伙伴。
今夜谢府如此混乱,姜寻烟是否趁乱寻到了证据呢?
而且,谢家的乱子具体是怎么起的,姜寻烟又在其中做了什么,他该换个身份去问一问的。
总之,他只是为了证据,和谢家的事情回去看一眼,并非是为了旁的。
一念至此,萧景怀当即起身,披上一张人面,换一个身份,重返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