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怀名义上唤老夫人为长辈,但其实并非是谢家人的远房亲戚。
他的父亲与谢老将军是同辈人,沙场相识,便拜了把子,在战场上,是肝胆相照的手足兄弟。
他的父亲战死沙场之后,谢老将军将他们母子一起领回到谢家来,言明是战友之妻子,他要照顾,他将萧景怀收为关门弟子,日后给萧景怀庇佑。
他们母子来的时候,萧景怀才三岁。
但谢老夫人不信。
谢老夫人以为这是谢老将军在外面养的女人和儿子。
所以当谢老将军出门与友人饮酒的时候,她差使奴仆给萧景怀的母亲和萧景怀都下了药,萧景怀的母亲没挺过来,死了,萧景怀命硬,活下来了。
谢老将军回到府里,便看见了一个奄奄一息,将死未死的萧景怀。
谢老将军当场大怒,险些休妻,但最终也没有休——他只是抽了谢老夫人两个耳光,然后将人关入祠堂里关了几日,后来日日将萧景怀带到身边教养,授萧景怀武艺而已。
那一条人命,他舍不得用自己的妻子去填,所以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谢老夫人瞧见自家丈夫这阵仗,便知道自己怕是真的杀错了人,但是又能怎么办呢?人已经杀了,回不来了。
他们这对夫妻,便将这件事情咽下去,对外都坚称萧景怀是谢家出了服的远方亲戚家送来的孩子,还打算百年之后留给萧景怀一些谢家的田产,算是弥补。
当时,谢老夫人和谢老将军都以为萧景怀年纪小,又经历了一次生死,烧的一塌糊涂,所以都以为萧景怀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实际上,萧景怀记得一清二楚。
他生了一个好脑子,最是记仇。
他知道谢老将军在,他就报不了这个仇,所以他慢慢长大,等到谢老将军战死沙场,他知道谢老夫人愧疚、厌恶他,所以他偏生要日日在谢老夫人的面前晃。
他是个讲规矩的人,谢家给他吃穿,授他武艺,所以他不灭谢家满门,他只要谢家一条人命。
谢家欠他一条人命,他要自己拿回来。
“是,晚辈告退。”萧景怀抬起手,缓缓行了一个武夫抱拳礼后,转而出了前厅的门,将整个生机盎然,静影沉璧的慕华园抛在了脑后。
——
他出了慕华园,并没有直接回到他的焚余院去,而是从后门出了谢府。
今夜晚间,他还有官差要办。
他从谢府出来,经过两条街,去了麒麟街末尾的北典府司。
北典府司是专门为圣上查案的地方,圣上的案子,都需要严格保密,就算是枕边人也不能透露一分。
今晚,他们的任务,是抓到一个叫裴青的人。
这个裴青是个浪荡子,他们抓到他的时候,裴青正在醉红楼与几个青楼女子欢爱。
萧景怀手底下的几个小旗利索的很,三两下便制服了裴青,顺带将裴青从头到尾搜了个干净,这醉红楼里的人虽与此事无关,但是沾了北典府司,也得歇业几日。
“带人走。”萧景怀立于门外,没打算让这点小事脏自己的手,只单手握着腰间的佩刀,冷冷的瞧着面前的裴青看。
“大人,搜到了一封信。”一个校尉从裴青身上搜到一封信,转而递给萧景怀。
信上写着娟秀的几个小字。
“裴郎亲启。”
是女子之口吻。
萧景怀对裴青那点风流韵事毫无兴趣,但是为了避免这信中暗藏玄机,他还是亲手拆开。
信封上沾着淡淡的熏香,清冽中透着一股梅香,与这裴青格格不入。
他掀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几句哀怨的陈诉。
从这信中的描述看,大概便是一个女子嫁了人,一年后才察觉到夫君不爱自己,便生了些恶毒心思,想要联合旧情人,把自己丈夫弄死。